梅川從體檢中心離開時,連握住方向盤的力氣都沒了。
她打電話叫代駕,忘了如何解鎖自己的手機。
然而,該面對的一個都逃不過。
梅川開始安排後事。
她是,沒什麼親眷。名下一房一車全部變賣,捐給福利院。
最後的那個下午,她送銀行卡到福利院,院長挽留她住在那裡。
夜晚,她坐在庭院裡,聽孩子們歌唱歡笑,看著天上星空朗朗,忽然內心觸動。
「我願意了,」她說:「我去。」
四周沒有人。
可卻似乎有人在回應著她。
清風拂過,梅川失去呼吸——
待她醒來時,聽到一個聲音高喊著:「把她洗乾淨點,送到將軍的榻上。咱們將軍最近太累啦,讓他鬆快鬆快。」
一個老婦人在搓洗著她的身體。
爾後,用床單包裹,送到男人榻前。
男人正在看一本兵書。
第3章 營中初遇
那老婦人道:「將軍,這是今日午間,外頭的人送進來的營妓。」
乍來「大梁」這個時空,在混沌中還未反應過來的梅川,聽到「營妓」二字,忽地打了個激靈。
她曾讀過《吳越春秋》,知道營妓意味著什麼。
營妓之設,謂蓋以慰藉軍士者,始於春秋時代越國。
說白了,就是安撫軍士的妓女。
梅川在心裡罵了千萬遍將她送到此處來的黑衣男子,讓她有個什麼身份不好,偏偏是個營妓?
還是個被洗乾淨、送到床上的營妓?
梅川窘得要命,她隨手在床上抓了件袍子裹在身上。那袍子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兒,還有一股子白芷氣味。
那男人放下兵書,向老婦人道:「誰許你們胡亂送人到我帳中的?丟出去——」
話沒說完,男人的目光掃過她。
梅川身材頎長,長腿長手,雖是女兒家,卻長著一雙濃濃的劍眉。她裹著男子的黑袍,目光炯炯,竟不辨雌雄。
她口中不斷地叨咕著什麼,咬牙切齒的,男子竟有些想笑。
這時,老婦人道:「回將軍的話,這是周司馬囑咐奴婢們給將軍送進來的。周大人說了,讓將軍鬆快鬆快。」
男人的眉心微微地跳了一下。
他想了想,點頭道:「哦?既是周司馬的心意,那便留下吧。」
「是。」
老婦人退下了。
帳中只剩梅川與他兩人。
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床榻——
梅川這才看清楚,原來他這麼高。粗略估計,最低有一米八五。他的臉稜角分明,眼神中透著黑鐵般的冰冷。頭髮散著,帶著幾分疏狂。肩膀寬厚,腹卻是平的,那是常年身處行伍的精壯。
梅川莫名地想起那個與她相親的小科長,肚子上滿是肥肉。
小科長靠近她時,她只想逃。而這個男人靠近她,她卻不覺厭惡。
原來女人也是好色的。
梅川想到此處,噗嗤一笑。
男人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逼到床榻的一角,緩緩道:「說,你準備如何動手?」
梅川一愣。
想起方才他與老婦人的對話。她暗暗猜到了一些。
想必那周司馬與他明面上是軍中同僚,關係甚好,私底下卻各懷心思。故而,他懷疑周司馬命人送營妓到他帳中,是想暗中對他下手,不懷好意。
他的手又粗又重,捏得梅川很是疼痛。
這個狗男人。以為他捏的是兔子、是耗子嗎?
男人見梅川不作聲,以為她是被猜中意圖,啞口無言。
他冷笑:「姓周的送你來,我便收下。可能活到幾時,就看你的造化。」
他手上的勁兒使得更重了。
梅川徹底地相信了史書上對他的描述。凶暴狠毒,殺人如麻。
自個兒都是得了胰腺癌,死過一回的人,怕他干甚!
梅川一想,雙腿盤上他的腰,口中艱難道:「阿季!你個大變態!殺了我,你也得死!」
男人的手忽而鬆開了。
阿季,是他的乳名,只有他母親和他幼年時的幾個同伴知道。現時,這軍營中,無一人知曉。當然,也包括周司馬。
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