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孩子,他原諒了朱瑁為政、為君的一意孤行。因為這個孩子,他不願再計較梁帝父子對他的猜疑,以及那些猜疑引發的後患。因為這個孩子,連被同僚暗算,無奈跳下一心潭,混入敵營,這樣的記憶都不再只是冷冰冰。
這個孩子在他心底種下一片柔軟。
他將解下戰袍,脫去鎧甲,放下青龍刀,洗淨粗糙的、斬敵的雙手,迎接她的出世。
野草閒花道平生,將軍從此不出征。
這天下的兵戈,也該止息了。
他也該與梅川有個恬靜美好的下半生。
他從懷裡摸出紅繩。
為平征準備的紅繩。
那紅繩有他的溫度。
頃刻,沾染上了鮮血。
紅繩就像還未來得及綻放的花,在他手心裡枯萎。
趙蕤的供詞像火一樣,點燃他的五臟六腑——
南平餵梅川喝下了滿滿一碗的墮胎藥,孩子沒了。
有誰知道,這個孩子對阿季的意義呢?
她是阿季對未來生活的溫柔期許啊。
為甚他無比簡單的願望總是難以實現?
為甚總有人穩准狠地對著他的心口插上一刀?
他跨上天驄烈,將趙蕤拖在馬後,直奔公主府。
本就遍體鱗傷的趙蕤被馬拖得奄奄一息。孫冊的話迴旋在他耳邊。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只見唇動,不聞其聲。
只有他自己聽到自己的聲音。
「救救公主,救救公主……」
到了公主府門前,下了馬。
阿季一把揪起趙蕤,說了兩個字。
「帶路!」
公主府內詭異的安靜。
只有冬初的朔風吹拂瓦片的聲音。
參將匆匆前來見阿季,道:「回稟將軍,子半時分,有一夥街邊賊寇騷擾,已被我等打退,並非什麼大事。另則,宮中內廷監來人,拿著皇后的腰牌,傳公主府的一個老伶人叫作布曼的,去宮中唱曲。卑職細細查看了馬車,馬車內確實只有老布曼一人。卑職想著,好歹是皇后傳人,且又是不打緊的一個人,便放行了。其餘,便沒什麼事了。」
阿季陰著臉,不作聲。
趙蕤跌跌撞撞走進繡房,打開繡榻開關,密室的門打開。
梅川不見了。
南平公主亦不在裡面。
阿季將刀架在趙蕤的脖頸上:「別跟老子玩花樣!」
趙蕤搖頭,猶疑著,掙扎著,跪在地上:「公主心地純良,天真爛漫,平素里連一隻兔子、一隻蝴蝶都捨不得捕殺,怎會做出草菅人命之舉呢?將軍,您莫要錯怪了公主,公主是被皇后娘娘所逼啊……現今,能把她們從公主府帶走的,怕只有皇后娘娘能辦到了……求將軍救救公主……」
被皇后娘娘所逼……
阿季看著空蕩蕩的密室。
又來晚一步。
他眼中的狠戾愈發重了。
派了重兵包圍公主府,幾個大活人,是如何丟掉的?
他回味著剛才參將的回話。
這是一個周密的圈套。
「進宮!」
阿季道。
楊令佩睡在榻上。
忽聽外頭一陣躁動。
她忙喚:「鴻鵠,去看看,怎麼回事?」
鴻鵠點著頭,須臾,回來,驚慌道:「娘娘,苻妄欽進宮了!殺氣騰騰的,嚷著要見娘娘!那個狂徒,不知要掀什麼浪呢!」
楊令佩一聽,連忙披著外衣走出來。
阿季站在千秋殿的庭院。
滿臉煞氣。
楊令佩笑笑:「將軍,怎麼大半夜的進宮來?是有什麼事,說與本宮嗎?」
阿季道:「娘娘大半夜的,有心聽曲,怎麼臣大半夜的,進不得宮?」
楊令佩一愣:「聽曲?本宮不懂將軍在說什麼。」
阿季冷笑:「娘娘莫要再做戲了!交出人來,是緊要!」
鴻鵠忍不住叱責道:「將軍怎麼這般跟娘娘說話?君臣之道都顧不得了嗎?既說娘娘藏人,那您便說說,娘娘藏了誰?前番,宮也搜了,楊府也搜了,將軍還是不肯信,要如此咄咄逼人嗎?」
阿季盯著楊令佩:「君臣之道,臣可懂,也可不懂,全在娘娘一念之間。娘娘一邊命內廷監去公主府傳伶人,一邊派人假意扮作賊寇騷擾,趁亂從臣手中搶走人。好計謀,好手段。」
楊令佩舉起手掌:「本宮對天起誓,不曾帶走全貴妃,也不曾派內廷監去公主府傳伶人。將軍不信,可去查查進出宮的記錄。」
楊令佩這是真話。
孩子除去了,她解決了心腹大患,樂不可支。目的已經達到,躲是非都來不及。現時,公主府被苻妄欽派兵包圍,她有什麼理由去冒險帶人出來?
那不是引火上身嗎?
「娘娘聖明,區區進出宮記錄,作假並不難。」阿季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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