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好的方向想,這世界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一頭霧水地生活著,她有了同伴,雖然是那個不著調的勞哥,但也許還有更多。
殷荔想,只要不把她判處量子極刑,她就一定要繼續折騰下去。
「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殷荔看著勞哥跑開的方向,咬了咬牙選擇跟了過去。
勞哥住在三樓,這裡的樓道陰暗狹窄,也許是因為過道沒有窗戶的緣故,空氣里瀰漫著腐味和過量消毒水的味道。
殷荔剛剛走到三樓,就看到一群穿著病號服的人站成一排,全部抬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他們的脖子轉動著相同地弧度,像是一群一條生產線上的玩偶。
「不好意思,來串個門。」殷荔一個個打了個招呼,而他們的目光順著殷荔走過的方向緩緩地移動著。
不愧是精神病院,裡面的人行為模式真的和正常人差的太遠,正常人不會一直緊緊地盯著一個陌生人,像盯著待宰的羔羊。
怪陰森的,特別是中央政府明文規定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殷荔感覺到後背一陣發麻,她決定先撤退,等身體恢復正常再過來。
但殷荔剛剛準備返回,就聽見樓下傳來了震天響的聲音。
「有人跳樓了!」樓下有人大喊。
殷荔跑進了一間病房,她透過防盜窗往下看,正好看到一個摔的血肉模糊的身影。
第57章
殷荔看著樓下流出一大灘血跡,路過的人很快聚集在一起,但沒有人敢上前。
隔著防盜網,殷荔看著不清楚,她儘量往前探著身子,卻差點被樓下掉下來的東西砸到,砰的一聲,殷荔略微回縮了一下。
她這才發現,掉下來的是那盆向日葵,花盆四分五裂,向日葵被攔腰斬斷,圓形的花盤孤零零地滾落在旁邊,第九星球的向日葵並不叫向日葵,而是叫「逐主」,意思是主星的追隨者。
殷荔想抬頭看,卻被防盜網擋住了視線,她什麼也沒看見,而樓下很快來了保安和其他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
他們很快抬走了屍體,斑斑血跡也被迅速清洗乾淨,圍觀的人也慢慢離開了,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一人民醫院每年跳樓的人很多,為情所困,不想上班,不能忍受病痛的折磨等等各種各樣的原因,政府對第一人民醫院的跳樓有指標,只要不超出範圍,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死了一個人罷了,在醫院每一天都有人死,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殷荔心裡只有一瞬間的觸動,緊接著她轉身,在眾多精神病不悅的目光中離開。
「你去哪了?」
殷荔剛回到病房,就看見了謝隨琳,她穿著白大褂,坐在殷荔病床對面的椅子上,她的懸浮屏並沒有設置私密,殷荔看見她正在看文獻。
「太悶了,出去溜達了一圈。」殷荔回答。
「你的身體還在恢復階段,要好好修養。」
謝隨琳看向殷荔,她一直是那樣溫柔的語氣,殷荔甚至覺得她是不是沒有生氣過,畢竟沒有讓人頭疼的小孩,她的人生會少了很多煩惱。
「還有什麼事嗎?」
殷荔開口,她在謝隨琳身邊一直很不自在,有的時候,她甚至不敢和她對視,每次當她感覺到謝隨琳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時,她就會佯裝看向別處。
「就是來看看你,殷荔,你好像很排斥我,方便問一下原因嗎?」謝隨琳說話時喜歡專注地看向對方,這是一種體面人的尊重。
殷荔沒想到謝隨琳會這麼直白的問她,殷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難道可以說你好像是她生理學上的母親,是她這個受精卵長成的胚胎最原始的供卵方嗎?
在第九星球,根本沒有母親和父親這個概率,只有供卵方與供精體。
「你可能想多了,我只是有點不適應現在的生活。」殷荔低下頭,沒有直視謝隨琳。
「可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謝隨琳笑了一下,她眼角的紋路微微皺起,但很快捋平。
殷荔沉默了,而謝隨琳站了起來,她徑直走到了殷荔的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熟悉你這雙眼睛,我好像在哪見過。」
她抬頭打算替殷荔整理一下揉皺的衣領,但她明顯感覺到殷荔顫了一下,謝隨琳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眼睛由角膜,虹膜,瞳孔,還有晶狀體,玻璃體構成,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謝主任,我看誰的眼睛都一樣。」
殷荔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謝隨琳收回了手,她很淺地笑了一下。
「你對醫學的了解比我想像的多。」她向後退了一步,「可是每個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我在你的眼裡好像看到了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