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闊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句話?
明月試圖去探究,記憶里,忽略了許久的蛛絲馬跡逐漸浮現在她的眼前——
為什麼她們去找荊棘的時候,凌汛會突然出現在瑤光樓?為什麼荊棘周六周末請假?為什麼她的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
為什麼她的選課表上無論如何都不肯寫物理,但是依舊選上了物理?
為什麼她之前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流淚,說討厭學習物理?而她的用詞,為什麼是厭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太多的為什麼為什麼出現的時候,明月根本不敢去想。
真相逐漸出現在明月的眼前,她根本不敢相信。
明月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矮下身去,她試圖給自己一個回答,可更多的事情卻接二連三的跑到她的眼前,所有被忽略的細節全部一一展現。
為什麼她會被頻繁的叫去凌汛的辦公室,而當自己去的時候,荊棘無論在做什麼,都會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選擇陪她?
周知意對著突然蹲下去的明月不知所措,她對著明月輕輕叫道:「明月?」
「怎麼了寶貝兒?」
明月沒有聽見她的呼喚,她腦海里依舊在不停回想。
她的生日禮物為什麼要求大家全送耳釘,而周闊的疑問,她當時真的回答了嗎?
暴雨出現在明月的眼睛裡,可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來很早之前舉辦運動會。
當時莫名其妙的消失真的是去練舞嗎?
那如果是真的練舞,當所有人都去舞蹈室找她的時候,又為什麼不開門?
她偏過臉去說沒聽見,可是那麼大的陣仗,隔壁的人都出來觀看,是真的沒聽見,還是她當時不想開?
是不想?還是不能?
明月想到這裡,軟了腿跪坐在了地下,周知意在旁邊嚇傻了,之前她命懸一線的陰影還沒過去,別是淋了雪,又出什麼意外,她著急上前抬起來明月的臉,周知意聲音慌亂的問她:「怎麼了寶貝——你怎麼了?」
那聲音里的擔憂化成了顫抖,周知意的嗓音裡帶了許多哭腔。
明月在她的眼睛裡逐漸回神,她拉著周知意的手,對著她劇烈喘氣,明月問道:「我們——那本書——」
眼淚掉了下來,明月卻顧不得,她含著淚仰頭,小心問周知意:「今天來之前——那本書———荊棘桌上的那本書,是什麼名字來著?」
周知意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扯到這裡,此刻她看著明月癱坐在地上已然是心驚,周知意對著她道:「你先別管是什麼,你怎麼了——」
「告訴我!!」明月看著她一字一句抬高聲音道。
她含著眼淚,又對著周知意低聲祈求:「告訴我那本書的名字。」
這一秒,周知意覺得她要低入塵埃里把自己埋起來。
周知意急得要哭,她不明白明月此刻發什麼瘋,萬般無奈,她對著明月急聲道:「《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明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她卻沒想過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這個答案。
是那本她讀過很多很多遍的書。
是每一個細節都曾讓明月痛徹心扉的房思琪。
是誰的腐爛樂園不停游移,如今居然悄停擺在她的身邊。
明月在絕望中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窗外大雪紛飛,地上一片寒涼里,她突然想起來高二開學剛剛見到荊棘的第一眼。
那時她拿著物理走在四樓,陽光漫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裡含著無數的煙波。
她身上的害怕明月似曾相識,現今一想,那害怕,僅僅是對物理的恐懼嗎?
明月在巨大的痛苦中彎下腰去,地板冰涼,可是她的心卻更冷。
更多的迴旋鏢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當日她在天台下來發現辦公室關了門,於是理所當然的認為凌汛下班,荊棘也早已離開。
可是,門關上了,就代表人已經離開了嗎?
明月站在回憶里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門
等等——門!!!
腦海里在她的不斷的回憶中浮現出來更多的細節————去問物理的女生若干,單獨相處的時候,他總是會敞著門,可是,為什麼每次荊棘去的時候,門是關著的?!
周知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被這個場面嚇哭,對著目眥欲裂的明月道:「你究竟怎麼了?」
明月死死的掐住自己,隨著周知意的聲音緩慢的抬頭,看向她的眼睛。
入目一片眼淚,無數擔憂,明月就在周知意的眼淚里,想起來那次在程姐火鍋的時候——
當時荊棘在一片熱鬧中默默流淚,是因為她真的被那熱氣蒙了眼睛,還是她想起來了自己痛苦的遭遇?
明月看著周知意的眼睛對著她道:「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