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你幹什麼去了?」
祝無邀渾身一僵,轉身的動作頓了頓,聽出來這道聲音的來源,正是廖長老。
她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慌張。
慢慢轉過身,對廖長老陪笑道:
「師傅,這麼晚了您……您怎麼沒在打坐……」
廖長老的目光有如雷電,在「祝無及」的身上掃視而過,仿佛能將眼前之人看穿。
在這樣的注視下,祝無邀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識破了身份。
但轉念一想——
先不說憑藉千相、扮作吳歸鴻時便未被識破,此時,祝無及一縷魂息被她化入千相之中,再加上兩人本就是同族之人,理應毫無瑕疵才對。
祝無邀冷靜下來。
猜到廖長老是為了今日之事而來,卻恰好發現了祝無及不在。
還真是倒霉……
在廖長老的逼視之下,她還是做出了取捨,被拆穿身份事大、今晚祝無及所為被揭開事小。
「是……是那巨闕派的吳前輩,他知道我與祝無邀有故,是本家之人,所以傳音約我相見……
「師尊,我所言絕無欺瞞!」
聞言,廖長老從鼻子裡發出了聲輕嗤,似乎早有預料、但格外不屑的樣子。
「手底下的人為非作歹,碰著硬茬子被滅了,他倒是擺出個長輩架勢來了。
「也不覺得磕磣人。」
埋汰完這一句,廖長老瞧了眼祝無及,隱約流露出幾分鄙夷,問道:
「他叫你去、你就去了?
「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青雲門的弟子、而不是他巨闕派門下之人?」
可以看出,廖長老真得很看不上祝無及。
可現在用「祝無及」這個身份的,是她祝無邀,若廖長老對自己的好感值降至極點、說不定會讓她平白多出許多麻煩。
這也是她在四宗齊聚時,以吳歸鴻的身份、替他分辯了兩句的緣由。
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能過得舒坦些?
念及此,祝無邀決定稍微拉一下這位「師尊」的好感,她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般說道:
「師姐師兄們總是拿我與她對比,我心中確有不甘。
「但說到底,終究是本家之人。
「聽聞她是被奪舍,心中百感交集,念起了小時候的姐弟之情,又想著給她討個公道,這才如此行事。」
廖長老神色稍緩,但目光中的懷疑和不屑仍在。
祝無邀知道,僅憑這番話,無法完全扭轉廖長老對祝無及的看法。
祝無及哪是想給祝無邀討回公道。
他對祝無邀的惡意,源於眾人將他看作「不上檔次的贗品」。
分明是他自己不爭氣,擔不住「劍修」二字,卻好似所有的不幸、都源於祝無邀的存在。
好像祝無邀不在了,他就能榮登劍仙之位似的。
所以,無論祝無邀有沒有被奪舍,他都恨之欲其死。
廖長老繼續說道:
「那升仙令到底是怎麼來的,我也不想多說,畢竟我四宗只認令牌不認人,這是一早定下的規矩。
「可既然你我有師徒之緣,便再提醒你一次——多將心思用在自己的劍上,少去琢磨那些歪門邪道。」
此言中肯。
想必廖長老不是第一次提醒祝無及了,若他能聽得進去,也不至於鬱氣凝於心,整日惦念著和旁人比較。
祝無邀連連點頭,作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樣子。
稍稍挽尊便好。
若一下子轉變太大,免不得引人起疑,她依著祝無及原本性情道:
「師尊說得對!
「弟子一定洗心革面,以後好好練劍,多與同門切磋!」
見到祝無及這副朽木難雕、冥頑不靈的樣子,廖長老剛剛升起的傳道授業之念,像是被澆了盆冷水,一下子涼了下來。
罷罷罷!
人各有命。
但廖長老轉念一想,錢師兄這幾個月,好像要挑些試劍虛境名列前茅的弟子,去探那個祝家發現的秘境。
這小子到時候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
他板起臉道:
「還與同門切磋?
「你這見不得別人比你好的毛病、還是沒改,劍修最大的敵人終究是自己。
「而你,遇著弱者便沾沾自喜、自視甚高;見著強者便心中嫉恨、覺著旁人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
「我看你回去之後,也不用去和同門切磋了。
「待在你自己的院子裡,閉門潛修三個月吧。」
祝無邀本能應下:
「是!」
然後又反應過來廖長老說得什麼,連忙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