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隨心動。
秘境內雖無持劍之人,無鋒劍卻依然緩緩起勢,自行牽引起劍意。
周遭的靈力匯聚,凝於劍尖一點。
陸迢迢似乎有所察覺,遠遠望來,在擋住靈筆下一次抹除因果的攻勢後,舉劍橫斬而來。
劍氣肆虐暴烈。
不知是屬於青雲門、哪位前輩天驕人物的劍意,勢威而力猛,無差別掃蕩向劍意所在方位。
無鋒劍略微上挑避開,與此同時,畫卷之外的祝無邀抹開一陣颶風、欲為無鋒劍保駕護航。
這是落葉劍第四重。
祝無邀只得一式。
正要斬出之時,陸迢迢似乎分辨出來了這道劍意,凝起了同樣的一式,卻比祝無邀更為熟練、精通、登峰造極。
在無鋒劍斬來之前,落葉劍法第四重,率先由陸迢迢斬出。
這是祝無邀第一次如此直觀、完整的,見到落葉劍的威力,卻不是經由自己的手斬出。
落葉劍第四重,由這比元嬰期更強、比所有劍客更強之人斬出——
它是一場覆蓋所有的大雪。
紛紛揚揚,似是喪失了所有熱能的灰燼,無機質的,將世間所有拖入沉寂、灰暗的一劍,天地皆寂,滿目灰白。
在畫卷之外,祝無邀只覺冰寒徹骨。
這便是……萬劍的終極嗎。
在她悟透落葉劍之前,陸迢迢先她一步、展現出這一劍之威。
似乎世間所有的劍法,在陸迢迢面前,都是班門弄斧,都是可悲的贗品。
無論哪一種劍法,陸迢迢總能先一步登峰造極,站在道路的終點、江河回望,視後來者如同草芥。
永遠無法超越的劍客。
經脈內,劍氣的撕扯接近尾聲,已經漸漸平息、能夠被壓制。祝無邀平緩著呼吸,咽下喉中的血腥氣,身體的疼痛終於稍加緩解。
她緩緩抬起手指,在虛空之中,似乎握緊了劍柄,手指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還有一劍。
真正由她自己悟出來的、並非旁人贈予的一劍。
可破萬局的賭命一劍。
可是……在陸迢迢斬出落葉劍第四重的瞬間,祝無邀卻不敢輕舉妄動了,尤其不敢斬出這賭命一劍。
若陸迢迢當真是萬劍之極……
若這一劍無法尋到陸迢迢的破綻、無法成功破局……
祝無邀便要依大道誓言自裁,否則,反噬就會立即降臨,更何況——陸迢迢會不會學走這一劍還是兩說。
若是此劍被陸迢迢學去,能夠施展的威能、必然比祝無邀更為強悍。
說不準陸迢迢就能憑藉這破局一劍,斬開整個小洞天,殺到畫卷外的祝無邀面前。
靈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一局,本該有妖族飛度湖中之物相助,那同樣屬於天道算力凝為的靈物,說不定能建奇功,可你不願讓祝無夢成為劍靈。」
「呵……祝無夢成為劍靈,好讓她滅在此時,來助我奪取機緣?
「卦修的手段對陸迢迢有用嗎?」
「你無法對我落緣、置換因果、測算未來,對路迢迢同樣無用。」
祝無邀用力晃了晃頭,試圖掙脫混沌的思維、理清思路,現在的許多判斷、都是依於本能,她無法去權衡利弊,無法去思考更多。
視野與思緒,似乎無法並存。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結束視野分享。」
隨著話音落下,祝無邀眼前空無一物,所有的一切消失,將她留於空寂之中,無法判斷局勢、不知如何左右戰局。
現在沒有空暇、讓她適應目盲的感受。
她抬起手指,擦去眼眶旁的血痕。
血液將凝未凝,類似於膠狀的、黏膩的,視線被剝奪,其它感知更為靈敏,當一切寂靜下來,血氣繚繞於鼻尖。
祝無邀說道:「我會讓陸迢迢學會這賭命一劍。」
言罷,她重新握緊了手指,似乎握住了一把虛無的闊劍,那隨心而動的無鋒劍,雖然因為持劍者視線被剝奪、而失去了目標,卻依舊受控。
只是斬出的方向,無法掌握而已。
但無論如何——這一劍,終將落於此界。
以我手中劍,斬向與我共生的秘境,雖對陸迢迢無傷,卻也不會觸動到天道誓言。
祝無邀手握虛無的劍柄,如同之前許多次、向前斬出那一劍。
秘境中,無鋒劍仿佛被握在持劍人手中,一同向前斬去,劍落而破局。
劍客陸迢迢,終究是一位劍客,承接了青雲門所有劍修的未來成就,亦承接著無盡的戰意、進取、對劍道極致的追尋。
「這是什麼劍法,我從未見過。」
「陸迢迢!專心對敵!」錢長老聽見了這句話,怒吼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