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太白宗掌門,便是心性絕佳,被前任掌門斷定為「清淨無塵、千歲無憂」,因此,他接任掌門後,太白宗這幾百年來,作風更偏向於逍遙避世、無為而治。
很少惹是生非。
像青雲門、摘星樓,則是因為掌門實力強到了一定地步,無出其右者。
至於巨闕派,由於宗門內的內鬥嚴重,上任掌門害怕被清算,因此找了個能拿捏得住的人,來接任位置。
說他現任巨闕派掌門中庸,都是抬舉了他。
不如說是平庸。
正因此,巨闕派門內的派系鬥爭、才會到今日這種程度。
他並沒有集權的本事。
當老宗主仙逝後,只能任由各派系瓜分權柄,攀枝錯節間,倒也能互相牽制、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平衡。
而武維這一脈,在巨闕派中威勢極強。
這也就是祝無邀為何選中他的原因。
若能冒險將此人斬殺,巨闕派內各派系會優先瓜分利益,且得亂上一陣子,她也能得來片刻喘息時機。
祝無邀繼續說道:
「此人所居的蛟嶺,從山腳到山頂,嵌套著層層陣法,任何異動,也許都會引起武維的注意。」
宋柯子趴在岩穴里,拿著根炭條、寫寫畫畫,像是在被迫做作業的小學生。
他連連點頭,好像聽了進去,又似乎格外敷衍,說道:
「啊!所以你不想逮他外出的時機,而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陣法上。
「祝無邀,我有一計!
「不如讓你在巨闕派的奸細,裝作不小心去觸動陣法,來掩飾你動手腳時的異動,如何?」
聽到這樣不走心的「奸計」,祝無邀寬容大量地笑了笑,說道:
「我也有一計。
「不如我把你毒啞、扔到巨闕派門口,來吸引眾人注意,我趁機攻上他的蛟嶺,如何?」
祝無邀心中已經有了章程。
她與宋柯子進行討論,是因為個人的思維終有盲點,這時候,就需要一個與自身思維方式截然不同的人、來查缺補漏。
當然,她不會讓宋柯子來出謀劃策。
若是全聽他的,只會讓自己被送上絕路。
甚至,祝無邀能隱約察覺到,自從宋柯子意識到巨闕派有強敵存在時,似乎就猜到了些什麼,卻又隱瞞了下來。
他猜到的,絕不只有說出來的這些。
那是一種獨屬於惡人的「默契」。
宋柯子手肘撐地,托著下巴看向祝無邀,也笑了笑說道:
「我敢說、你也不敢信啊!
「那位強敵既然知道你能預知未來,還故意造謠、說你去了南方亂地,說不定反倒是為了支開你,不讓你去搗亂呢?
「依我看……那裡一定有個大寶貝!」
祝無邀難辨此言真假。
宋柯子的「言」自帶奇異之處,難以用測謊的術法分辨,因為他說的即使是謊言、也可能成真。
但有幾點是可以確定的——
強敵並未脫困,若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離間良機,再遲些、恐怕對方真的要掌權了,並且巨闕派近日無異動,沒有針對她設下的圈套。
因此,此行只有風險,卻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祝無邀去買來了新一期的《萬卷書評》,決定今夜動手。
無盡相展開,神識中一片空白。
這說明,她無法看到後面兩期的《萬卷書評》了。
有可能是李先生收到信後、將墨痕書坊撤出了南方;有可能是巨闕派發現了《萬卷書評》,開始禁止小報發行;還有可能是,此戰她身受重傷,逃離、死亡。
不過最後一種可能性較小。
因為她還能看到路人的未來,若自己身隕,就會拉上宋柯子陪葬,屆時天下大亂,即使自己死了、還道於天也勢在必行,只是會換成更為偏激、動盪的方式。
————
夜。
祝無邀潛藏於巨闕派周圍。
宋柯子被收到了平河鼎中,她在神識中與靈筆交談:
「這幾日布下的因果,應該並未出現差錯?」
靈筆的聲音傳來,肯定了這一點,同時也提醒道:
「每一個環節都必須嚴絲合縫,時機稍縱即逝,即便每個步驟都未出現差錯、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你這邊,也無法保障萬無一失!」
「進入巨闕派,強殺武維長老,此事極為冒險。」
「你不會死,因為幻世身的數量還足夠多,她們會替你抵命。」
「但如果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即使你強行用水中撈月、拼盡所有幻世身也無法做到,甚至會徹底斷絕你的未來,只留下本初的你,一定要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