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漂亮的雄性對你萬分順從。
一想到能把他帶出去展示,你即刻感到一絲愉快,像拿到嶄新洋娃娃的小女孩,莫名的恐懼也被沖淡一些。
從九號恆星繫到首都星系需要經歷一次空間跳躍,艦隊快駛入跳躍軌道時,你正告訴蘭登到了首都星後要把他給別人看看,他隱約皺了皺眉,最後還是不太在意地笑了下,「意思是要把我暫借給別人?」
你覺得這席對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主人做什麼原本不用徵求所有物的意見。思索片刻後你還是給他解釋:「是我的哥哥08。他從事研究,對你這樣品種珍稀的生物很感興趣。他應該只是收集你的身體數據,不會做什麼太過分的實驗。」
蘭登眼底又浮出意味不明的微尖笑意:「您為什麼不考慮把我轉讓給對方,那聽起來是個專業的實驗員?」
「不會。」你回答,「你是我的東西。」
他放平嘴角,半真半假自嘲道:「那就請您不要拋棄我。」
你回答:「我不會。」
「我還沒在您身上報復夠,」他一下下點著桌面,似有深意地望著你,「人類畢竟都是有野心又不那麼大度的生物。」
他偶爾會在你面前流露出這種隱約帶刺的情緒,反倒比他一貫遊刃有餘的態度更好捉摸,像掀開衣服露出滲著血的傷口,稍微戳進去就能捕捉到溫熱的心跳。但機械的雙眼讓你對他鮮血淋淋的真實心緒一次次地視若無睹,這一次仍然是扭過頭錯開視線,開口時話題已經轉入下一個:「……請不要划去脖子上的編號,到了首都星,編號是你身份的標識,沒有編號就會被當成入侵者,有可能被抓捕審訊,甚至被就地處決……」
艦體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沉悶撞擊聲從外殼層層傳遞至內部,仿佛突遭暴風狂潮的航船。半秒後,電磁流組成的敵襲警報撕裂靜謐空氣,震動接二連三地傳來,劇烈程度卻遠遠不及第一次,艦隊外部已經張開了防禦罩,熒綠光芒如柔韌的膜擋在視窗外,持續不斷的攻擊激起圈圈漣漪。你起身,快步前往駕駛室,蘭登跟在你身後。
駕駛室內的寬長屏幕將艦外的情形立體投影出來,你的禮儀艦隊飄著彩帶停在投影中央,像一大堆聚集在一起的節日氣球,而周圍密密麻麻包圍的戰機呈漆黑色,機首尖銳而泛光,正是無數對準你們就要扎來的鋼針,每一個針眼裡都跳閃著紅芒。
不算先進的機型,是反叛者們手裡最好的一批裝備,也是你很熟悉的那類。針對你的襲擊一直不少,這次的襲擊趁著禮儀艦隊沒有多少的武裝力量,埋伏在空間跳躍軌道口阻攔你的道路,也算是找了個好時機。
你讓駕駛員們維護防禦,你自己則來到了總操縱盤前,緊緊盯著屏幕外蠢蠢欲動的漆黑狼群,運行排布規律,清晰地映入你的眼底。你飛快按下幾個鍵,整個艦船隨之輕微震動,交錯組合的機械下送出炮口,熒藍光芒在炮管內飛速交旋的鋸輪間亮起,敵機感受到威脅地變換起陣型。
管口驟然放出一大捧色彩繽紛的光團,襯著漆黑宇宙仿佛一筆揮灑出去的混合顏料,敵機紛紛退讓,你緊盯著他們駕駛的軌跡。反叛者們對艾伯特的艦船很陌生,不知道那些光團其實根本沒有殺傷力,只是節日裡用來放□□的東西而已。根據他們退避防禦的軌跡,你計算鎖定了指揮艦的位置,調整雷射束釋放出去。
這些其實也只是節日彩燈,你在片刻之內在程序內改寫了它們的發射模式,又將功率增強了幾萬倍,光束像大頭針一樣輕易打進指揮艦,貫穿計算中指揮官頭顱所在的位置。伴隨著後方逐漸呈煙花狀炸開的光團,倒像一場慶典的預演早早在此舉行。
失去指揮艦讓戰機群停滯了片刻,隨即,它們飛快駕駛著逼近,像抱著自毀的決心要與你們同歸於盡。你望著屏幕上從各個方向遙遙直墜來的隕石雨,皺了皺眉,打算親自出去。
蘭登從後方按住你的手,聲音沉穩:「您先等等。」
你抬頭,看見他雙手撐在操縱盤上,專注地望著屏幕:「這些戰機在運行上存在一些不自然的地方,或者說每個行動的銜接之間都有短暫的停滯,很有可能戰機上空無一人,全部由遠程操縱,試著阻斷他們的指令信號應該會有用。」
他低頭沖你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您介意暫時由我來操縱嗎?」
你後退幾步,讓開操縱盤前的位置,緊緊盯著蘭登的一舉一動,同時手指扶上一旁的艙門。他剛剛旁觀了一會兒你的操作,上手時似乎已經很熟悉這艘艦船的功能,飛快地調整了信號的頻段和功率,點下啟動鍵讓干擾信號以艦船為中心呈水波擴散出去,接連兩艘戰機墜落在熒綠防禦罩上四分五裂,碎片斜刺而來撞在屏幕上。
蘭登面色不改地凝望著,映著視燈的眼底浮出點點光亮。
逐漸地,戰機群像雷達失控的蝙蝠,運行軌跡紊亂起來,直至最後完全停滯。你湊過去想看看那個干擾信號的頻段,卻發現蘭登已經將其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