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日沒夜的忙,想在敵軍突襲前保全城內有生力量,尤其照顧了軍營,也沒注意龍角多久沒亮起,自己多久沒有入夢去青梧夢境見褪鱗期的小金龍。
等到反應過來以後,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再做夢去到那個神秘的地方了。
青梧山,小金龍,龍族埋骨地......一切虛無縹緲的夢境就真的消失,再也沒有出現了。
沈望舒偶爾想起來倒是會悵然一下,也想過要問問陳廷這件事,但忙起來以後這些亂七八糟的瑣碎就全都拋到了腦後。
做夢什麼的到底是虛的,每天絡繹不絕的病人卻是實打實的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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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雲城內的這番動靜並沒有傳到蒼輝山和邊境——沈望舒沒有同陳廷聯絡的這幾日,邊境同樣戰火紛飛,兩軍對峙打的如火如荼。
正如陳廷自己所說,那突厥主帥固然是個天縱奇才,信心滿滿的將陳江這個老將斬落馬下,卻奈何他不得,許多陰謀詭計一眼就能被陳廷識破,並不為之所動,只接正面戰場。
而正面戰場上,突厥人一直不是陳家數萬鐵騎的對手——這點並不會因為換了個主帥而改變,在那恢弘的氣勢面前,任何軍隊都會不戰而敗,想要落荒而逃。
如此碰撞幾場以後,陳廷奪回大周邊境幾座失去的城池,賀蘭修也不著急,兩軍各自退去數里地遙遙對峙,敵不動,我不動。
賀蘭修又一次派使者去蒼輝山請那蒼輝王來的時候,正趕上陳廷度過那最為關鍵的三日。
抑制藥效用很強,白日裡的陳廷面不改色的同下屬議事看沙盤,唯有最親近的扶搖察覺到主子有些不對勁,雖然語調仍然平穩緩和,但分明是在苦苦忍耐著什麼。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寬大鎧甲下不受控制亂竄的粗壯龍尾一下子彈了出來。
陳廷一個人待在帥帳里,心中無比想念夫人。
他現在才知,原來那龍角的聯絡只有那邊可以主動,自己只能被動接聽,若是沈望舒毫無想法,那他這邊就是想破了頭,也無法聯繫到她。
二人剛開始那幾夜幾乎是整宿都聽著彼此的聲音睡覺,氣氛親密無間曖昧朦朧,這幾日那邊卻一下子銷聲匿跡,又趕上這特殊日子,陳廷差點抗不過戒斷反應,情緒失落的要命。
這幾日同他議事的屬下們都覺得將軍大人臉格外臭。
「騙子......」說好這幾日會陪著我度過的,他左等右等,卻一點消息也沒等來。
身後的龍尾總是焦躁的晃來晃去,陳廷乾脆抱著它不讓它發出動靜,以免引來外面的人,獨自一人坐在床榻上鬱悶生氣。
只是再生氣,一想到那日沈望舒同自己說的大瘟疫之事,又忍不住為那爽約的人找藉口。
是不是這幾日太忙......她才沒有找自己?畢竟那疫病如此嚴重,夫人已經為此辛苦了好幾日,或許現在正到了關鍵時刻,她分不出神來。
也可能就是忘了啊。
另一道聲音從心底鑽出來。
將軍大人的眉心於是又皺了起來,籠罩上一層淡淡的不爽和戾氣,連帶著龍尾巴都變本加厲的敲敲打打。
陳廷放開手,面無表情的聽著自己弄出來的動靜,賭氣似的想——阿念都沒來陪我度過發病期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就讓所有人都發現我是個怪物好了!所有人都來看到吧,這樣我以後也不用大費周章的遮掩了!
都來嘲笑我,傷害我,我就能順理成章找夫人要抱抱和安慰,要她寸步不離的緊貼我,不離開我了。
第117章 不用客氣
這些話,將軍大人當然只能在心裡想想。
生氣歸生氣,委屈歸委屈,外面一旦傳來任何動靜,那條活躍的龍尾都會瞬間收回去,玄鐵手甲更是一刻也不敢脫下。
今夜月圓,陳廷獨在帳中坐了坐,因為時刻警惕著軍情,也不能吃那麻醉藥丸,體內一股無名火亂竄,整個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躁動難安的很。
以往他都是泡在冰河中度過,按理來說現在正值秋意濃的時節,河水也冷,正是緩解發病的好時機,但他今日就是不想去。
也不知自己是在固執什麼,矯情什麼,聽不到夫人的聲音就渾身難受,只想一個人坐在屋裡生氣。
男人固執的等,等到心火難消,身體也如烈火焚燒,等到月上柳梢頭,軍營外圍幾條放哨的狼犬都不叫了,也沒能等到夫人的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