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攸倚著桌,鎮定自若道:「無事,再包紮一下就好。」
繃帶被揭開,寧沉低頭一看,心都提起來了。
什麼沒事,那手臂上血肉模糊,傷應該有幾天了,但因為他照顧得不好,恢復得實在不好。
隨行的醫士又給他包紮了一次,寧沉眼睛一落不落地盯著他,他走到謝攸身邊,悄聲和他說:「你如果疼,就拉著我吧。」
謝攸沒抬頭,他勾了下唇,笑聲很輕地說:「不疼。」
他這幾日沒休息好,眼下都有些黑,寧沉伸手在他眼下碰了碰,謝攸挑了下眉,往後躲了躲,道:「別哭,我沒事。」
寧沉沒哭,他只是心疼。
他望著謝攸,突然往前一步,抱住了他。
謝攸是坐著的,他不知為何沒躲,寧沉彎著腰埋在他懷裡,聲音有些啞:「你疼不疼啊?」
院內靜得出奇,侍衛們大氣不敢出,直到謝攸伸手拍了拍寧沉的背,語氣平靜:「別壓了我傷口。」
其實寧沉根本連碰都沒碰到,謝攸分明是不想讓他抱。
寧沉不想起身,卻聽謝攸說:「永州還有些事沒處理,再折騰天都要黑了。」
寧沉蹙著眉站直了,方才包紮的時間,寶才已經收拾了行李,已經一齊放進馬車裡了。
眼看著謝攸又要騎馬,寧沉忙伸手攔了他,他站在馬旁,小聲和謝攸商量:「別騎馬,好不好?」
謝攸望他一眼,到底是聽他的沒騎馬,上了馬車。
這馬車不是當初來永州的那一架,所以小了很多,坐著也不大舒服。
寧沉擔心著謝攸的傷,不敢和他挨在一起,視線卻沒從他身上移開。
他眼睛大,認真看人時會不自覺睜大了些,謝攸又想起他那隻貓。
出府時叫著不肯讓寧沉走,交給下人也撲騰著要來找寧沉。
謝攸原先還半閉著眼,被寧沉盯得久了,他開口道:「你再看我這傷也好不了,別看了。」
寧沉不肯,他正襟危坐,小聲地說:「看看又沒事。」
謝攸個子高,這馬車坐著顯得憋屈,他後仰著,懶懶散散地靠著,閉眼不和寧沉說話了。
寧沉坐在謝攸左側,他盯著謝攸的臉出神。
馬車走到城府,外頭天已經黑了,這回不住永安王府,改住在衙門。
這馬車有些高,寧沉剛探出身子,十七忙上前扶了他。
這幾日十七都隨身跟著他,這些事做習慣了。
謝攸在後下的馬,他下馬車時,寧沉的手還搭在十七手臂上,聽見後頭的動靜,寧沉忙鬆開手,轉頭要去扶他。
謝攸偏開手,沒讓他扶。
短短几日,原先熱鬧的永安王府一片冷寂,街道上也沒什麼人,整個永州城府如同一座空城。
寧沉有些疑惑,他站在衙門外,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為什麼永州城內沒有百姓?」
十七回道:「前幾日打起來,他們沒敢出來。」
謝攸看他一眼,見寧沉睜著大眼睛,抬頭看著十七,問:「我們來永州那日,也是這樣。」
「永安王養了私兵,那些私兵往日無惡不作,他們自然不敢出門,尤其是永安王出行,稍不注意就要丟掉小命。」
寧沉像是明白了,他點了點頭,朝身後的謝攸看了一眼,他問:「永安王呢?」
謝攸語氣平平:「在大牢。」
寧沉皺了一下眉:「為什麼不殺了他?」
謝攸笑了下,他說:「哪兒有這麼容易,永安王是皇室,我殺不得。」
說著,人已經進了府衙,這府衙曾經也在永安王手下,官兵胡作非為,這裡頭也不知道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所以雖然不如永安王府豪華,但也不像尋常府衙能有的條件。
如今天色已晚,謝攸沒往廂房走,反而去了大殿。
寧沉不放心他,剛要跟著,被十七攔了。
十七恭敬道:「公子,您先去歇息。」
隔著一個人,寧沉抬頭去看謝攸,謝攸背著身子,看不清表情,卻沒開口,意思就是不讓他跟著。
當著別人的面,寧沉不好意思同謝攸鬧,只猶豫著道:「那你早些歇息,若是晚了,我要來找你的。」
謝攸沒回話,抬手示意下人帶他走。
寧沉被下人帶著去了房間,半日的奔波,他已經很疲憊,前面強撐著不讓自己睡,也只是為了看謝攸。
現在一沾了床,嘴上說著要去找謝攸,但眼皮撐不住,一閉眼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這邊悶頭大睡,謝攸那邊卻是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