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新上任的知府李繼山眉頭緊蹙,才見謝攸進門就忙追問起來。
謝攸往那大師椅上一坐,面無表情地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幾口茶,他眼神有些冷,以至於李繼山連問了幾遍,有些問不出口了。
謝攸抬手,道:「只抓了一個。」
李繼山眉頭蹙得更緊,當即就道:「莫不是你驚動了人,所以……」
「沒有。」謝攸打斷了他,面色也有些不快,他說:「翻遍了也沒找到,應當是早就跑了。」
李繼山嘆了口氣,還是不免苛責,「你當初來永州,就沒發現不對?」
謝攸搖頭。
永安王行事太過囂張,謝攸下意識便以為他仗著自己姓劉才敢如此,從未想過他背後還有人。
若不是今日發現這怡紅院有胡人的刻畫,還沒辦法揪出這背後的人。
想到這兒,謝攸臉色沉了沉。
「你今日是如何想到要去那地方的?」李繼山想了想,覺得若是從這方面入手,說不定還能再抓些人。
誰料,這話一問出,謝攸就不悅道:「去便去了,問這作甚?」
「哎?」李繼山覺得謝攸這話實在不中聽,剛要指責,謝攸一抬眼,那眼裡帶著些許不耐,還含著絲威脅。
李繼山到底是老臣了,當日敢嫌棄謝攸行事莽撞,也是仗著自己有些資歷。
可現在見了謝攸這眼神,自然知道不能再繼續指責。
畢竟是侯爺,若是惹了他不痛快,有得苦頭吃。
於是話音一轉,李繼山問:「侯爺何時回京?」
謝攸垂下眼,思索道,「儘快,這胡人竟不知不覺潛入了我大夏,自然要儘快稟明聖上。」
「也是。」李繼山點頭,忽而想到了什麼,又問:「聽說侯爺還帶了夫人來永州,怎的沒見過?」
這話一問,李繼山抬眼一看謝攸的表情,心裡一咯噔,知道又問錯了。
謝攸只是輕飄飄一抬眼掃過他,他整個人就僵住了,那眼神帶著鋒利的不悅,如果眼神有刀子,他應該已經死了。
剛要說些什麼話打打圓場,謝攸就將茶碗重重扣在桌上,語氣沉沉,「明日我就回京,永州就交給李大人了。」
李繼山連連點頭稱是,剛應完聲,只見了謝攸的背影,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明日回京?」寧沉剛回衙門就聽說了這消息。
照理說知府剛剛上任,雖然要走,卻也不必急於這幾日,想來想去,應當和今日之事有關。
帶來永州的衣裳收好了放上了馬車,夜裡寧沉躺在榻上,總覺得心裡有些亂。
他知道謝攸整日都忙,其實卻摸不准他的態度,今日在怡紅院見了他,可卻沒說他的不是,越想越心焦。
想得多了就沒睡好,又要趕路,所以起了個大早。
他這些日子病著,總是懨懨的,上馬車時還踩空了一腳,好在寶才扶著才沒摔了。
回京路途遙遠,剛上了馬車,寧沉自己就窩到了角落,想著儘量占少些位置,以免謝攸看見他又想問責。
侍從浩浩蕩蕩地圍著馬車,永州最好的就是天氣,雖是冬日也不至於太冷,路旁的粉花和來時一樣,依舊開得旺盛。
只是風一吹,那花便紛紛灑灑落在地上,也落在馬車頂上。
寧沉伸出手,那粉花落在他腕邊,擦著他的手腕落在了地上。
他掀開車帷,往外探看一眼,眼看著要出發了謝攸還不上來,忍不住開口問道:「侯爺呢?」
沒人聽見他的問話,寧沉預備著再等等,就聽一旁的寶才猶豫著道:「公子。」
寧沉轉過頭望著寶才,寶才有些心虛地道:「侯爺去前頭騎馬了,他興許是不坐馬車。」
寧沉好像愣了一下,又問:「他不坐馬車?」
第17章
剛問出這話,寧沉聽見外頭有些動靜。
他抵在軒窗上頭,悄悄掀開了帷幔的一個角,隱約瞧見了謝攸的背影。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織錦紫袍,袖口繡了獅,束髮金冠,十分貴氣。
寧沉聽著一道聲音說:「侯爺此番回京,切記要稟明聖上。」
謝攸「嗯」一聲,和那人告了別,突然回頭朝寧沉的方向望了一眼。
寧沉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促地放下帷幔。
那帷幔劇烈晃了幾下,寧沉捂著胸口,只覺得心跳得飛快,也不知謝攸看見了沒有。
謝攸望過來那一眼,似不經意,又似故意要抓他的馬腳,寧沉是真慌了。
他謹慎地聽著外頭的動靜,那聲音小了些,他聽不清晰,而後腳步聲路過他的馬車,謝攸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