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屋子能藏人的地方就這麼幾個,早晚也要搜到他。
寧沉躲在床底,只能看見謝攸腳下的玄舃,他不緊不慢地在屋裡轉了兩圈,也沒動手搜人,竟直接在月桌旁坐下了。
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寧沉慌得緊緊揪著衣擺,既希望謝攸給他個痛快,又希望謝攸慢些抓他。
床底逼仄,何況又塞了兩個人,地板也硬,實在不舒服。
也太暗了,寧沉睜著眼,只知道謝攸坐下了,別的一概不知。
偏偏這種時候,不知是嗆了灰還是怎的,嗓子竟有些癢了。
寧沉忍著沒咳,但再忍也忍不住,到底是悶咳了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謝攸應當是能聽見的,可他卻沒出聲叫寧沉出來,也沒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寧沉聽見了一點細微的窸窣聲,謝攸站起來了。
他邁步走到榻邊,聲音泛著冷,「還不出來?」
寧沉和寶才對視一眼,他心徹底涼了,推了推寶才,示意他出去。
床底有些髒,寧沉束好的發亂了些,身上的衣裳也灰撲撲的,剛在地上滾了一圈,像是受了欺負。
剛剛吵過架,他不敢和謝攸對視,只垂著頭一個勁往寶才身後躲。
他實在怕謝攸又對他說一些傷人的話。
他們距離不遠,謝攸的視線應該是落在了他身上,寧沉發覺自己竟有些發抖。
他身子止不住地抖,怕謝攸發現,他往前一步,借著寶才撐著自己才能勉強站穩。
少頃,寧沉看見謝攸動了,卻不是靠近他。
也沒有責備,他只是轉過身,將門拉上就離開了。
外頭一片喧囂,寧沉愣了好久,腳下有些沉重地走到窗邊,他趴在窗前,聽著外頭似乎是抓了幾個人。
他坐在方才謝攸坐過的地方,手枕著月桌,身上沾了灰也沒想著去擦。
他想,謝攸是真的不肯理他了。
衙門的人將這地方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連寧沉待的屋子都沒放過,只是應該是得了吩咐,見了寧沉也不怪。
連著搜了好幾個時辰,天色漸暗,天邊的月牙缺了大半塊。
寧沉眼睛大,以往見過謝攸,那裡頭總是閃著光的,可如今那裡頭卻有些空洞,他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輕輕嘆了一聲。
搜過以後,元秋元惜都被放了回來。
才剛進門,兩人就朝寧沉跪下了。
寧沉被他嚇得一驚,忙往後退了一步,撞倒了一個木椅。
還沒等他說話,元秋便道:「多謝公子,你救了我們兄弟。」
他們這些人都是被賣進來的,雖然不知謝攸為何要管,但不論如何,剛才那一通過後,他們自由了。
寧沉只說:「不用謝我,這些和我無關。」
寶才上前欲將那兩人扶起,雲秋卻沒肯,他抬著頭,眼裡盈盈水光,欲言又止地望著寧沉。
寧沉垂著眼,他說:「你帶你哥哥走吧,不用和我們回京城了。」
元秋大喜,謝了又謝,這會兒得了首肯才肯起身。
兩兄弟大喜過望,他們很久沒見,這會兒敘起舊,寧沉倒不好留了。
況且天色已晚,也該回去了。
出門時,寧沉看著元秋臉上的笑,也跟著勾了勾唇。
倒是寶才有些疑惑,才剛出門就忍不住問,「公子,我怎麼覺得……」
寧沉低聲道:「算了,不說了。」
當初元秋一心要留下,原是知道寧沉會幫他救人。
如今不用寧沉幫他,他們就已經是自由身了,又何必留在寧沉身邊吃苦呢,早該想通的。
日暮西沉,風也有些大了,這個點街道上沒幾個人,謝攸也早帶著他的人走了。
寧沉站在街口,一動不動地吹了會兒涼風,方才亂了的髮絲還沒來得及重新束起,就已經被吹得更亂。
寧沉伸手抹開發絲,他抬頭望著烏蒙蒙的天,自言自語道:「我說只要他平安就什麼都不要,原來應驗了。」
出門時坐的馬車還等在外頭,寧沉像是累極了往後靠著,眼睛緊緊閉著。
寶才沒敢吭聲,直到走到半途,寧沉突然幽幽道:「以後回了府,你就去管事那兒,讓他重新給你找個活兒干吧,別跟著我了。」
寶才一愣,忙說自己不走,寧沉卻偏開了頭。
……
「如何,抓到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