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沉雙腳懸空,驚嚇之餘只能伸手抓住了謝攸肩頭的衣裳。
他低頭看著眼前飛速閃過的台階,覺得有些晃眼,暈頭轉向間,只顧得上抓住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牢牢抓著謝攸,看謝攸大步走出客棧,還欲要把他往馬上送,終於有些慌了。
他在謝攸懷裡掙扎幾下,氣急了拍他打他,可都沒有用。
環著他的那手硬如鐵,寧沉手指都拍紅了,可對他來說就只像撓痒痒。
寧沉氣急:「你不准這樣,你若是真把我帶走,我定不會再理你了。」
謝攸手一頓,冷著臉說:「讓我放你回去和別人一起睡?我還沒這麼大度。」
這醋勁要把寧沉溺死,他不配合,謝攸還真沒辦法把他放上馬背,怕他折騰著把自己摔了。
寧沉坐在謝攸懷中,瞪著眼和他對視,半晌,謝攸先投降。
他把寧沉往回抱,又冷著臉往樓上走,這幾日小二隻有固定的時候在,所以謝攸就隨意找了一間空房。
他把寧沉放在長椅上,轉頭從櫃中找出被褥鋪好,隨後朝寧沉抬了抬下巴:「你就在這兒睡。」
折騰到這個時候,寧沉已經很困了,也無力再和他吵,聽話地往榻邊走了幾步,一骨碌就往上躺。
他睡到里側,披散的長髮散落在榻間,沾了床就困,寧沉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沒睡熟。
他睡覺喜歡蜷成一團,所以背對著外側,只面著牆睡,沒睡多久,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個激靈,醒了。
眼睛還有些睜不開,所以他只露了一條縫,睏倦地問對著外面的人問:「你怎的還沒走?」
眼前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寧沉強撐著睜開眼,對眼前的身影辨認了一會兒。
他看見謝攸只穿了褻衣,束起的發披散在肩,將他往日的凌厲驅散了些,顯得沒那麼冷冽了。
他半睜著眼,納悶道:「你怎麼還不走?」
緊接著,他看見謝攸坐在了榻上,還很理直氣壯地說:「今夜我和你一起睡。」
寧沉的第一反應是拒絕,然後才後知後覺該推開他。
他伸手去推謝攸,不防這一推手就落在謝攸胸口,手下是謝攸硬硬的肌肉,帶著細微的彈性,寧沉甚至能摸到起伏的紋路。
寧沉猛然收手,手停在半空一時不知該落在何處,只能幹巴巴地說:「你下去。」
謝攸自在一躺,竟耍起賴不肯下去了。
以前寧沉拿他沒辦法,現在還是拿他沒辦法,只能坐在里側生起悶氣,他「咚」地躺回榻上,氣極了只是背對著謝攸。
頭髮都氣亂了,幾根翹在發頂,看起來可愛得緊。
謝攸唇角勾起一抹笑,說話都藏不住的笑意:「我們本就是夫妻,睡一張床上也是情有可原,你生什麼氣。」
說得這麼有道理,寧沉扭頭,髮絲跟著躥起來,憤憤道:「你還好意思說,以前分明是你不肯和我同房,現在這樣又是何意?」
他說完又倒回去,背影都寫滿了抗拒,以前是真的把人欺負狠了,再想彌補已經晚了。
謝攸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看著寧沉凸起的蝴蝶骨,冷不丁開口說:「抱歉。」
只說完這句,他看見背對著他的人手指動了一下,隨後更加往床榻里縮。
他只占了一小塊地方,這麼一卷,被褥只蓋了一半,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
謝攸翻身下床,將被褥往寧沉身上披,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你既然不肯一起睡,那我睡地上吧。」
寧沉在榻上翻了個身,看見謝攸又去櫃裡翻找一通,他找出一床被褥,在房裡環視一圈,去了臥榻上。
那臥榻躺他顯得有些侷促,但謝攸並沒有表現出不適,他將被褥蓋在身上,轉頭朝寧沉安撫地笑了一下。
他這麼任由寧沉鬧,寧沉反倒啞口無言了,他對著謝攸,喉頭哽了一下,嘀咕道:「你睡長街上也沒人管你。」
說完,他翻過身,背對著謝攸醞釀睡意。
他困極了,沒躺多久就睡過去了,一覺到天明,醒來時第一件事是往臥榻處看了一眼,那床褥已經收好,乾淨得像沒人睡過一樣。
寧沉在腦中回想了一下,謝攸昨夜到底有沒有來過。
結果是,有。
他頭疼地扶著額頭,心想等城中最後一批病人好了,他一定要抓緊上山,不能再和謝攸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