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個年輕婦人,手裡拉著孩子,孩子才五六歲,一雙眼睛懵懂可愛,充滿童真。
祝卿安卜了,卦象雷地豫。
「前半程順利,會賺到錢,但也會遇凶事,有失財遭竊的象,提醒他注意財不露白,可解。」
「我我!」又有人擠過來,一臉苦相,愁的不行,「我兒子命不好,總是多災多難,我都擔心他長不大,小先生給看看…… 」
祝卿安一看八字,你這不是兒子,是女兒吧?
可對方一臉隱忍,明顯不太想說,他也不好點破:「你家這孩子,本是否極泰來的運數,該要注意當位,若總不當位,早晚會災……」
這人聽懂了,憂心忡忡的來,憂心忡忡的離開。
「我我!我想問我爹這回的病能不能撐過去……」
「想問我家鄰居什麼時候死行麼……」
「今年田裡收成怎麼樣,會不會餓死……」
「我什麼時候發財,別是要窮一輩子吧……」
來的人五花八門,問什麼的都有,祝卿安也不嫌棄,都給看,別人到底是看個樂子還是真信他,他都無所謂,該說什麼做什麼,說多少做幾分,他心裡清楚。
但有兩個面相有急災的,他馬上提醒了,催著立刻回去,一個注意火刑,一個是家中妻子馬上要生了。二人都有點懷疑,一個說好端端的怎麼會著火,一個說產婆說還有半個多月呢,但還是擔心,匆匆離開了。
祝卿安就這麼曬著太陽,慢條斯理,不急不徐的給百姓們卜算,有銅板的給幾個銅板,沒銅版的放個果子也成。
他仍然覺得世俗紅塵最為有趣。
百姓們關心的,不過健康平安,財祿幾多,心態積極的,會問前程,發愁兒女婚嫁,丈夫歸期,消極的,怕沒收成餓死,親人是否要離開,不對付的鄰居什麼時候死……
人生百態,短促平凡,核心煩惱無非就是這些,一地雞毛也因這些,命盤上一眼就能看到頭,不管貴人還是平民,都逃不掉。
但這中間經歷過程,可謂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很有意思,越品越得滋味。
這座城市似乎很包容,說話什麼口音的都有,眼定神隱的占多數,也有不安全感良多,對未來沒那麼確定的,兩邊似乎……有矛盾?
祝卿安正想著,有兩個大娘,一胖一瘦,互相攙著胳膊走過來了。
胖大娘遞給他一張紙條:「小先生幫我看看這個八字?這個後生啊,可憐,腿斷了!」
瘦大娘:「可不是?造孽啊……」
祝卿安一排命盤:「……被人打的?」
胖大娘笑眯眯:「要不說小先生您准呢!這後生沒什麼出息,又懶又饞,正事不干,學人家耍流氓,小姑娘要騙,別人的妻子要勾搭,連帶孩子的寡婦都不放過,嘖嘖……」
瘦大娘憤慨:「當真是壞到家了!喪良心,沒家教,就是個畜牲!要我說,被人揍斷腿都是輕的!」
祝卿安看著命盤:「家中欠債,父親早亡,母親……似乎太溺愛了些。」
胖大娘怪聲怪調:「就是說啊,這當娘的也不是東西,兒子都歪成這樣了還護,早晚有一天犯事,被打上門!他前天晚上還偷東西了,要我說就該報官!」
瘦大娘贊同:「就是,就該吊起來好好打一頓!這當娘的害了他啊!孩子怎麼能只溺愛,不好好教好好管呢!」
祝卿安:……
你們都說了,讓我算什麼?
胖大娘認真:「我就是想請您看看,這禍害種東西什麼時候能抓進牢里?真不能叫他這麼禍禍了,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再這樣下去真會出大事的!」
祝卿安:「命主生在冬月……」
「咦?」瘦大娘說不對,看胖大娘,「我好像聽誰提過,村頭那黃老三生在夏天?」
「是啊,」胖大娘鬆開她的手,「我算的又不是黃老三。」
瘦大娘突然反應過來,搶走祝卿安手裡的八字,尖叫一聲:「這是我兒子!」
「對啊,你兒子,你看看你養的狗東西,是個好玩意麼?」胖大娘冷笑,「今日當著大傢伙的面,你自己都罵的這麼歡,可見也是懂幾分道理的,往日撒什麼潑?我告訴你,今日我必要報官,你怎麼胡攪蠻纏撒潑耍賴都沒用!」
「不,這是我兒……枉我把你當朋友,你敢!」瘦大娘氣得渾身發抖。
「我怎麼不敢了?給你幾分面子,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一個流民而已,大家忍讓你幾分,你竟得寸進尺不知幾斤幾兩,真當自己是老子娘了!」
「還不是被你們這群本地人給逼的,這也要管,那也有規矩,活路都不給人留一點,誰又知道流民的苦!」
兩個人竟打起來,打的特別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