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不知這是哪只老虎的骨頭,但……很難不多想。
……
一聽到二月二,杏花谷,謝盤寬就片刻未停,直接去了府衙。
他很快看到了關芨,也看到了她腰間掛著的荷包。
多年過去,色澤鮮妍如新,仍然是素雅好看的天青,縫的線卻幾乎要斷完了,舊舊的難以支撐,的確是他當年送出去的鮫紗荷包。
他看向房間裡的女人,聲音艱澀:「你是誰?」
「關芨。」
「我不認識你。」
「謝將軍何止是不認識我,恐怕連故人,都忘完了吧。」關芨眸底一片鋒利,話音帶刺。
謝盤寬嘴唇抿成一條線,深深看了那隻荷包一眼:「他人在何處?」
關芨:「死了。」
「墳塋何處?」
「泓水彎。」
「什麼時候?」
「九年前。」
「死前……」
「遺言是麼?」關芨微頜首,「有。他說,姓謝的小子怕是白瞎了,好好的世家子,上了阿咎的船,這輩子再難當清雅公子,不知悔不悔。」
這種私密話,不和本人認識,沒有一定交情,不可能編得出來。
謝盤寬審視站在面前的女子,眼神微深:「你要什麼?」
關芨垂眸,片刻後才又抬頭:「謝將軍近前些……」
吳宿來到這個房間時,謝盤寬已經離開。
他盯著關芨,以及她腰間的荷包:「你對他說了什麼?」
「吳將軍何不自己去問他?」
關芨飲盡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理衣,往房門的方向走,等著吳宿讓開。
吳宿卻沒動。
關芨笑:「怎麼,定城辦事效率突然這麼低了,到現在還沒查清楚我的事,吳將軍來此,不是來放我走的?」
吳宿側身讓開,眸底殺氣凜冽:「你若讓他傷心……」
「妾身哪有那等本事?」
關芨指尖撫過荷包,輕輕的,溫柔至極,像是憐愛懷念忘不了的情人:「若我是吳將軍你……」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嘆息離開。
走出府衙大門時,晨光微曦,星耀仍燦。
王昂急急走過來,給她披上薄披風:「你沒事吧?聽說你——」
關芨卻阻了他的話,看著他衣角微塵:「你在這裡等了一夜?」
王昂:「也沒有,我是定城文吏,分管流民,職責所在……」
關芨:「你為了一個寡婦,徹夜不歸,還欲狡辯,絲毫不記掛家中娘親擔心,這般不孝,我真替她難過。」
「我……」
「莫要再跟了,」關芨眼神極為冷硬,「我與大人,不是同路人。」
王昂不欲驚動更多人,只能看著她孤身遠走,克制收斂眸底情愫,袖子裡指尖攥緊。
眼下四外無聲,風平浪靜,他卻已經明白,風雨欲來。
天亮後,一隊中州軍簇擁下,公孫文康入城,老爺子精神矍鑠,老闆硬朗,笑著跟百姓們打招呼,這位大賢,終于歸了中州了。
蕭無咎親自在中街迎接,待以上賓,公孫文康拜認主公,禮節一絲不茍,行了個全的,還毫不猶豫接過謝盤寬手上攤子,表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我還能幹,我一頓能吃三碗飯!
一路上百姓熱鬧,侯府歡迎,老人家陣前面不改色,罵昌海侯全家,直接將人名聲踩到底,再也沒臉見人的事已經被傳遍,大家對他那真的是相當崇拜,熱情態度一點都不摻假。
公孫文康很滿意,果然老頭也不能輸!
他還大讚祝卿安,連蹭過來討肉吃的小老虎都得了他誇獎,當場賦詩文一首,還送出了很多禮物。
大的禮物誰都有份,小的,比如小荷包小珠串什麼的,就只有祝卿安有了,說是年年親自繡的,她近來在學女紅,可惜滿意的作品有限,就先送給這個小哥哥,希望他萬事順心,天天都有高興的事……
「……原本她娘準備帶著她親自來謝你,可她近來生了病,請了痘娘娘,只能等到好全了再說。」
祝卿安接過小禮物:「好啊,到時讓她跟小老虎玩。」
「嗷嗚——」
舟車勞頓,大家本來想讓老爺子先休息,公孫文康卻不,大手一揮,表示車上睡夠了,一點都不累,現在就要幹活,而且迅速找到了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