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影突然撲過來,將她撲倒在地,箭矢就扎在她們身側地上,尾羽長顫,發出清鳴。
「你……你怎麼來了?」關芨推開王昂,皺著眉頭,「你快走!」
王昂緊抿著唇,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我來抓賊。」
「抓賊?」關芨拉著他,快速到大樹後躲避,「你開什麼玩笑!」
王昂垂眸看她:「沒有開玩笑。我乃定城文吏,日前接到調令,升至府衙,抓賊緝盜本就是分內之事,倒是你——區區小民,莫要妨礙官家公務,速速退開!」
「關你什麼事——」關芨不可能走。
王昂也不走,非要護著她。
二人一邊躲避來箭,一邊糾纏,僵持了好一段,來箭越來越凶,越來越快。
「芨娘……算我求你了,離開這裡,好麼?」王昂護在關芨身側,眸底是掩不住的擔心和柔情。
關芨憤怒:「算我求你了!王、大、人!你別摻和我的事了行不行!」
二人繼續往前,繼續糾纏,倒也算有默契,互相幫著,得以喘息,可畢竟都不是武力值高的人,每人都摔了一跤,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關芨咬著牙,一雙眸子燃著火:「我願為餌,概因石定是我亡夫,夫、妻、一、體,你又是為何,這般拼命!」
王昂看著她,唇抿的緊緊,往日微笑優雅,君子如玉的人,時下竟很倔強:「我為了什麼……我以為芨娘知道。」
關芨:「你……」
「自然是心中公義,天地正氣,法理嚴明,善惡有報,」王昂手捏拳在背後,面上微微一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所求不過理想之燈不被熄滅,你莫多想,此處危險,你速速離開。」
關芨:「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
「芨娘啊……」王昂突然一嘆。
關芨警惕地看著他。
王昂像他的名字一樣,長身玉立,君子昂藏:「你很可愛,也很厲害,若論它處,我不及你,可論男人——我比你更懂。」
他突然站出去:「爾等同女人計較什麼?女子,小人,工具爾,她能知道什麼?不過被我假意哄誘,推出來的餌,昔年之事,脈絡真相誰也沒我這個文吏收集到的多。」
「我如此大才,卻珠玉蒙塵,被中州侯叔侄打壓,數年只能做個小吏,志不得伸,早早就已投靠昌海侯,定要連手掀翻中州,以大功入南朝,這個石定,就是我多年積攢清查,準備好的支點……怎麼樣,合不合作,能不能談?」
山林突然靜寂。
對方果然在考慮。
關芨:……
「你不能這麼做!」
她低聲急促,話不方便多說,但她知道對方會懂,眼下說的是假的,可只要跟對方攪和起來,真談了,就是真的了!上了別人的髒船,想下就難了,怎麼洗得清!這在未來仕途永遠都會是污點!
他怎麼敢這麼做!
王昂輕輕推她離開:「走吧。你很聰明的,姑娘,你能猜到,他們接下來會追我,你走不走,他們都不會再理會。」
關芨眼角瞬間紅了。
她沒有落淚,只是定定的,執著的,看著王昂。
王昂笑了:「怎麼辦?我有點高興看到你這樣子,又不想你難過……我答應你,一定不會出事,你信我一次,可好?」
在山林沉默的默許中,王昂溫柔推開關芨,讓她離開,自己單手負在背後,一步一步,朝前行去。
今日天地和九年前不同,陽光不同,拂面的風不同,漸漸遠去的身影也不同,他個子沒那麼高,身材沒那麼健壯,仿佛一力能撐起山河,但他堅韌如修竹,根盤如老松,風吹不倒,雨雪不塌……
這一刻,二人身影重迭,倒映在瞳孔。
山河破碎也好,盤根努力掙扎生存也好,跟他們在一起,同淋風雪,總是不會怕的。
這就是……中州的男兒麼?
關芨捏緊了拳,微微闔眸,轉身離開。
「真是一齣好戲……」
田予遠眺山林,手捧清茶,眉眼低垂。
他刻意催動陰婚事件,讓中州侯叔侄對抗,本人當然不能出現,被認出來怎麼辦,沒想到都不用自己找理由,蕭無咎就吃醋了,逼他進山,一切都那麼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