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染,倦鳥歸家,微風低吟,孤墳獨望,慢慢的,有一種別樣情緒侵擾心頭。
祝卿安聲音有些低:「你說……先前那幾個風水陣,他是不是,故意引我們過來?」
「不算,」蕭無咎大手搭上他的肩,「他引不引,我們都要過來。」
祝卿安:「那他許是猜到了,才想要過來撞一撞,想要遇到我。 」
蕭無咎:「或許。」
祝卿安垂眸:「也是個可憐人,孤活一世,沒有任何交託身後事的親朋,也無知己,臨死還要同對頭干架,不知道對頭願不願意相送一程。」
「能遇到你,他已足夠幸運。」
蕭無咎眼眸融在暗色里,隱有微光。
「何止, 」祝卿安笑著轉頭看他,慢條斯理,「他不是還遇到了主公?他可是很欣賞主公你呢,非要跟我換換位置,說心儀你良久,願奉獻所有一切與你——」
蕭無咎立刻如臨大敵,退後好幾步,好像人死了,墳里的魂都能沾到他似的:「別聽他瞎說,你主公是那麼隨便的人?」
祝卿安笑不可遏:「對啊,所以我沒信。」
蕭無咎:……
這一刻,他有些說不清心中情緒,該心虛還是得意,卿卿他……有沒有為他吃醋?
祝卿安卻已然轉身往外走:「還不走,等著給他守靈呢?」
吃醋了!
蕭無咎立刻腳步輕快的跟上:「你還沒告訴我,他的蟲子,怎麼解決的? 」
「二師兄給了符篆,說是下山時從大師兄那裡順的,可知野說閻國師養的蟲更厲害,我有些擔心……」
祝卿安說著話,發現蕭無咎停了:「怎麼了?」
蕭無咎:「路似乎不太好走。」
祝卿安四下一望,直接懵了。
他們現在在一片山谷之中,也就周圍這一圈,有溪水有平地,往外四周全是高山密林,天色暗的這麼快,肉眼已經什麼都看不清,還怎麼走?
倒也不算完全辨不出方向,今夜天晴,天上有北斗星,蕭無咎不乏野外生存技巧,他也會卜卦,真要想硬沖,未必出不去,可夜路不好走,山勢又險峻,萬一不小心摔一跤,不也得受罪?
他此刻心情有點微妙,怎麼那麼多親兵手下,沒一個來接應的?許是蕭無咎平日太過自由散漫,哪怕一時看不到,手下們也都習慣了?
這可不興習慣啊!你們倒是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這是你們主公,可能很快也會是天下之主,真出了事怎麼辦,誰賠得起!
祝卿安狠狠瞪了一眼蕭無咎,都怪你!你平時但凡注意些言行呢!
夜色太暗,蕭無咎全當沒看見這記眼刀:「走吧。」
祝卿安:「嗯?」
「折騰這麼久,肚子不會餓的?」蕭無咎拉著他往前,「給你烤魚吃。」
祝卿安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也好。」
他認真回想了下此次行動的計劃和預案,來了這麼多人,事情做得很順利,每一路辦事手下都靠譜,大約也出不了什麼意外,偷懶一晚上……應該也可以?
外面到處都是心眼子,處處都是緊急的不得了的狀況,所有人都在被巨大洪流裹挾,停不下來,他和蕭無咎,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自由放鬆過了。
祝卿安知道,蕭無咎很厲害,卻不知他這麼厲害。
找柴,生火,抓魚,烤魚,還搞了個小石鍋做菌子湯。
篝火燃得很旺,周邊地面鋪上柔軟的乾草,晚上休息不會硬,也不會冷,山野外人罕至,晴朗的天空星子璀璨,林里有螢火蟲起舞翩翩。
還怪浪漫的。
祝卿安抱膝坐在柔軟乾草上,偏頭看正在烤魚的蕭無咎,男人側顏硬朗,火光跳躍映照下,顯的無比性感。
「嘗嘗?」一隻烤魚遞到了眼前。
祝卿安眼睛大亮:「可以吃了?」
蕭無咎頜首:「嗯。」
「很香!」祝卿安有點意外,這男人手藝竟然也這麼好!
一條魚吃完,燃燒的乾柴』嗶剝『,火光更加熱烈,菌子湯升騰著熱氣,咕嚕咕嚕響。
蕭無咎看著祝卿安:「我不在時,知野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祝卿安:「沒有啊。」
蕭無咎知道一定有,跟自己有關,能引動祝卿安情緒,還吃了小醋的,想也就是那些。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成親?」
「嗯?」祝卿安被嚇到,被這突然大膽的話,對方過於灼熱的眼神,「你……想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