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 他得到了一個早安吻。
「睡的可好?」
祝卿安看到蕭無咎眼睛裡的自己, 慵懶,鬆弛, 也看到了蕭無咎眼底情緒,柔軟, 珍愛, 好像他是什麼寶貝, 這男人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只自己擁有,愛不釋手,不讓別人瞧一眼。
他湊過去,親到蕭無咎下巴:「睡得很好。」
蕭無咎把他抱的更緊。
祝卿安這才發現, 他睡的』被窩『,就是蕭無咎的懷抱,這人用披風把他裹得嚴嚴實實,抱的密不透風,用自己身體背對著風來的方向,為他擋著,其實山風本沒有那麼柔,這麼高的山,風怎麼可能輕柔?
山……
祝卿安想起身,蕭無咎卻不允許,他只能在他懷裡調整了個姿勢,半坐在他身上,然後就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山巒。
「你來帶我看日出?」
「嗯,」蕭無咎下巴抵著他發頂,「覺得你會喜歡。」
祝卿安遙望天色,雲淺天晴,山風乾燥,此刻的確很適合看日出,錯過了,會很遺憾。
而他醒來的很及時,天色漸漸明亮,四野慢慢清晰,他便不再說話,安靜窩在蕭無咎懷裡,等待紅色躍出那一瞬間。
很快,那抹紅色衝破山巒,跳了出來,從溫暖的紅彤彤,慢慢變成燦爛耀眼的金。
方才靜如水墨畫的山林,光影隨之變幻,像天地間靈氣構築墨線,隨著陽光漸染,明暗線條轉換分界,如漣漪水波擴散,一點點褪去暗色,一片片隨光影平移,變得明亮起來。
鳥兒開始鳴叫,山風簇擁著它們盤旋飛舞,密林萬物相應,所有一切,都隨著陽光召喚而鮮活,新的一天,新的熱鬧喧囂,由此開始。
只這一瞬,太陽已經明耀熾亮,不可直視,光影美輪美奐,雲海聚散翻湧。
祝卿安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氣充盈肺腑,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滿足。
「你知道麼,蕭無咎。」
「嗯?」
「有人說人活世間,不是一輩子,是一瞬間,」祝卿安轉過頭,看蕭無咎的眼睛,「我覺得,我好像就是為了這個瞬間。」
蕭無咎眼底墨色涌動,低頭親吻他的眉眼:「卿卿總是知道……怎麼哄我。」
太陽已經升起,祝卿安懶懶的,不想動,蕭無咎便也縱著他,同樣沒動。
祝卿安想起昨夜未盡話題:「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嗯?」
「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蕭無咎沉默很久,才道:「我也不清楚。」
祝卿安輕笑:「不清楚啊。」
蕭無咎擁著懷中人,看遠處雲海翻湧聚散,如夢似幻,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似人生說不得的緣分,唯有當事人,心中執念,清楚的知道該怎樣珍惜,該抱著哪一朵不放。
「你在我心中,一直很特別,可能初見很特殊,接下來每一面都很特殊,南朝特遣團境況危險,你膽子卻很大,什麼都敢撞,什麼都敢試……你讓我對你很好奇。」
「可我記得,」祝卿安低笑,「你那時,似並不相信命師?」
蕭無咎捏著他手指把玩:「也不是不相信,是世間騙子太多,不得不提防。」
「所以你根本就不會放我走?」
「想再看看你,也想看看我的心。」到底為何這般放不下,突然變得猶豫不決,一點都不果斷。
「於是在定城裡……」
「嗯,我越來越覺得你很有趣,偶爾會同我非常默契,」蕭無咎捏了下他的手,「你還記不記得?」
祝卿安怎會不記得,那段時間他在定城搞了很多事,大事小事,似乎都與蕭無咎做的事契合,不著邊際的地方也會莫名其妙撞到一處:「……我好像幫了你很多次,有幾回你覺得我會壞事,但事實證明並不會,我還促成了你解決麻煩。」
蕭無咎:「那時我們不算熟悉,只知對方名姓,不知對方過往,喜好習慣脾性,皆不算了解,卻莫名其妙篤定,如果發生一件事,彼此會怎樣看待,怎樣取捨,怎樣處理,不喜歡哪個部分,欲逃避哪個部分,喜歡哪個部分,想挑戰哪個部分,你願意成全我,我也願意為你搭建更大平台,隨你縱情去玩去鬧……人生若能如此珠聯璧合,暢快淋漓,豈不是樂趣無邊?」
想起那段時間,他眼神莫名柔軟:「我那時便想,懂一個人,是這般輕易的?這就是書中說的,傾蓋如故?若如此,我更不能放過你了。」
最初可能只是合眼緣,到這裡,便是情鍾之始。
在他眼裡,祝卿安不是會算命,不只是會算命,天之道,人間道,祝卿安的領悟通透極了,甚至與他的兵法見解相輔相和,他知道,如果錯過祝卿安,他將不會再遇到一個這樣契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