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那個瞬間,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沉默著跟在他身後的小尾巴。
可是這樣不好,她該是如同皎月般高懸天空。
項平生站在離她一步之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她的眼淚,手掌懸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放下。
他能聽見自己格外冷靜的聲音。
「若是成親的話,也記得往姑孰遞個消息。就算我不能親自去京城,也會準備好賀禮。」
小姑娘最後低著頭,聲音里還帶著明顯的沙啞,說了一聲「好」。
徐淑敏是在七日之後離開姑孰的,他親自去送的。
只是小姑娘看起來不大高興,也沒大理會他,懨懨地上了馬車。
項平生在門口,看著原本馬車停留的地方變得空空蕩蕩,沉默許久。
而在徐淑敏離開沒多久後,他又開始做夢。
夢裡的小姑娘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寢衣,乖順地坐在床邊,用濕亮的雙眸羞澀地看著他,小聲地問:「哥哥,你還不休息嗎?」夢裡的他盯著小姑娘看了許久,最後留下一句「我去書房」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第二次夢見徐淑敏時,夢裡的兩個人都躺倒在床榻上。她只穿著夏日貪涼在夜裡穿的薄紗,柔軟的身體慢慢貼過來,鑽進他的懷裡。
那份觸感過於真實,像是溫軟的水豆腐,能夠輕而易舉地勾起一個男子最初的谷欠念。
可是他知道不應該如此,正準備推拒時,小姑娘要哭不哭地看著他,問道:「哥哥,你不喜歡嗎?」
於是他從夢中驚醒。
第三次夢見徐淑敏時,夢裡的場景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屋子裡燃著兒臂粗的龍鳳燭,窗戶和一應用具上都貼著大小不一的喜字,而小姑娘就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等著她。
那是他第一次小姑娘穿嫁衣,垂眸紅著臉看向他,眉目中羞澀的風情。
在夢中,他不自覺地走到小姑娘的身邊,低聲詢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因為我們已經成親了啊。」小姑娘拉著他的手摸上她的臉頰,親昵地在他手心蹭了蹭,而後小聲說,「哥哥,我喜歡你。」
百轉千回的情愫縈繞在火熱的胸膛間,然後如潰堤之勢朝著下方奔去。
他定定地看著女子很久,最後輕輕將人按倒在大紅的喜被之上,交頸而眠。他的手撫過每一寸讓人面紅耳赤的地方,小姑娘攀附在他的肩頭任由他探索,抿唇咽下含糊的嬌吟。
那種感覺特別真實,真實到就像真實發生過一般。
以至於醒來時,他喘著粗氣,看著濡濕的被褥和起伏的昂揚,面色一點點陰沉下去。
他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徐淑敏同他的親生妹妹又有什麼區別,他是怎麼能夠放縱自己在睡夢中,將她當成一個真正的女子一般,按在床榻上一遍又一遍地褻瀆。
可是生理反應又是那樣的真實。
手臂覆住眼睛,他將手放下去時,原本白皙的臉頰逐漸染上情愫的緋紅。
他後來更加頻繁地夢到徐淑敏,各式各樣的場景里,床榻旁、銅鏡前、窗戶後……
她總是會紅著臉,用仰慕而又羞澀的眼神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夢見的次數太多,他甚至能清楚地記得她被淚水浸濕的睫羽,泛著紅暈的臉頰和張開時輕聲哼哼的紅唇。
他總是在夢裡沉淪,又在清醒之後不斷地自我唾棄。
後來他便有意無意地忽略她的消息。
只知道她快速成親,而後又有了一個女兒,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鳴,成為京城中的一段佳話。
守孝三年之後,他進京城趕考,進了二甲,照理說可以留在翰林院。
可要是留在翰林院,沒有貴人相助,升遷便不是一件容易事。他自請去了外放,從邊遠縣城的縣丞做起,想要謀一謀他的出路。
在離開京城之前,他特意去見了一眼徐淑敏。
她已經挽了婦人的髮髻,衣著華貴,裝扮精緻,比姑孰任意一家的女眷都要高貴美麗,這便是用金錢和權勢澆灌出來的美麗。她的身邊跟著她的夫君,聽說是懷遠侯府的次子,相貌清俊,文質彬彬,聽說在翰林院也小有才氣。
她的夫君正抱著一個粉色的糯米糰子,小心翼翼地給糯米糰子餵栗子糖。
女子輕輕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表情嗔怪,似乎在說不應該要給孩子吃糖。
他離得很遠,並沒有聽清兩個到底都說了些什麼,不過兩個人恩愛登對的樣子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緩慢地放在車簾之後,他伸手按住自己心臟的位置,那裡出現原本不該有的劇痛,痛得他都直不起身來。
他最後同車夫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