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衡搖頭:「剛起了高熱,燒暈了,廚房正在熬藥,先喝了看看情況再說吧。」
上官季仙見他滿臉掩不住的焦慮急切,張口想說點什麼,可再一想,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君衡又不是小孩子,輕重緩急、孰輕孰重自然分得清楚。何況這一路看下來,上官也覺得這姑娘實在不像個壞人。世間夫妻,本就相敬如賓者多,情投意合者少,上官季仙在旁日日看著,心裡也希望他們夫妻二人能有個好結果,以告慰姨母在天之靈。
……
床帳里,張格默默聽完全程,心裡五味雜陳——自從那日聽見了他們對她的疑心,這種感覺便常常在她心裡徘徊,左右拉扯著她的心肺。
張格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名為『證明我是我』的自證陷阱中。
她是真的張七娘嗎?她不是。
哪怕張格有張七娘的部分記憶,但她和張七娘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脾氣秉性、行事作風、思維方式、言行舉止,總有許多對不上號的地方,所以也不能怪人家懷疑她。
可她不是真的張七娘嗎?她是啊!
不是探子不是奸細,也沒有偷梁換柱,她的身體就是在掖庭里長了十年的張七娘本人,縱他們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查出她不是本人的證據——因為她真的就是嘛!
她到底要怎麼才能證明『我雖然不像我,但我真的是我』?鬼上身嗎!
張格:靠了簡直!
而且最坑爹的是,張格明明知道他們在懷疑她,但她不能跳出來解釋,也不能突然改人設再去扮演張七娘,甚至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此更加忌憚懷疑她,乾脆給她上刑?
所以張格除了佯裝不知,頂著這個定時炸彈繼續做自己,一時竟也想不出有什麼別的辦法能打消他們的疑心。
然而漸漸地,張格發現她除了自證陷阱,好像又陷進了另一個兩難的困境裡——君衡分不清她是真是假,她也分不清君衡是真是假了。
張格捶床:乾脆來個雷劈死我算了!
君衡聽見動靜進來,見她醒了,連忙上前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他伸手探了探張格的額頭,眉心一皺,伸手從床頭小几的茶壺倒了杯熱水,扶張格起來:「先喝口水,我已經讓人去熬藥煮粥了。只是尋常風寒,喝完藥很快就好了。」
說完見張格不應聲,疑惑道:「怎麼了?身上難受?」
身上當然難受,心裡也不怎麼好受。但看著他滿眼的關切與擔心,再看看他謫仙一般俊美的容顏,張格突然有些恍然想道——其實真的假的又有什麼要緊呢?
這麼帥,這麼溫柔,這麼極品的男人,上輩子只能在電視裡瞧一瞧,根本不可能嘗得著。何況現在她燒得這樣厲害,這破地方又沒個退燒藥消炎藥抗生素,說不定過兩天她就一病沒了,為什麼還要在乎這麼多呢?
張格這樣想著,雙手自然而然便摟上了君衡的腰,滾燙的側臉也貼上了他的頸項鎖骨,嬌嬌弱弱道:「我難受……頭疼,身上也疼,又冷又熱的,好不舒服。」 快來寵我,好好伺候我!
「……」
君衡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回頭,冷冷瞥一眼還在外間干站著的上官季仙。
上官季仙:「……」靠!
「咳,那什麼,我去看看藥好了沒!」大爺的,怪不得人說兩口子的事外人少摻和,還好他當初沒亂說話,不然現在簡直里外不是人!
上官季仙腳底抹油溜了,君衡轉回頭再看懷裡的張格,卻也有些棘手:「那,那現在要怎麼辦?」藥還沒熬好,水也還沒送來,他實在不知還能怎樣緩解她的難受。
「嗯……」張格半閉著眼睛在他好聞的頸側蹭了蹭:「你先給我捏捏頭,再捏捏胳膊和腿,燒得好酸。還有腰,整天在馬車上坐著,腰也好疼呀。」
「……」
「力道不要這麼大,輕一點,要順著經絡捏,對,再按一按穴位。」
「……」
「兩手向外打圈,從上到下捏,輕一點啊!」
「……」
「再捏捏腳好不好?腳也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