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轉移注意力,最後想起看看未來的行程。這才發現他們這一路是追趕風雪去的。幾乎沒有一天可以避開風雪。
「青川車隊」可能想更名為「白穿車隊」,就他們選的那些地方,多少衣服都白穿,出門就能給人凍成冰雕。
曾不野那幾件衣服根本不頂用,經過的地方又幾乎沒有合適的商場。這個時候,就算有,小城小鎮的人也在歡天喜地過大年,誰還能預料到會有一個腦子不好的外地人沒帶抵禦極寒的衣服就敢往冷極去。
倒是可以把衣服一件一件疊穿進去,管它蘇尼特旗和烏蘭布統夜晚究竟幾度,她都凍不死。只要少下車,就能保證不被凍死回北京。
其餘只能靠她一身正氣去震懾了。
她吃了藥,卻又開始輾轉。每天的睡眠很稀缺,等藥起效的時間很無聊。群里一直在彈消息,均是大家酒後的醜態。孫哥說:「下次打卡野菜姐。」
所謂打卡,就是哪一位喝多了,其餘人輪番拍照。這幼稚的樂趣顯然已經被他們玩出了花樣,就連曾不野也上了他們的打卡名單。
徐遠行也起鬨:「喝到野菜姐找不到北。」
曾不野沒有回覆,她閉著眼睛等藥效,後來怎麼睡去的她不知道,卻是被大家的講話聲吵醒的。起床後刷牙洗臉往隨行的大包里塞東西,十五分鐘搞定就下了樓。一張素麵朝天的臉,氣色並不見太好。剛巧碰到小扁豆,她追在她屁股後面問她是不是又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子總是會關注別人的情緒。曾不野問她:「如果我又哭了,你會怎麼樣?」
「那我也哭。」
小扁豆不像在開玩笑,曾不野覺得大人無所謂,讓一個小孩子面對自己的壞情緒是一件很糟的事。於是她擠出一個微笑:「我好得很,少操點心吧你!」
小扁豆捂著嘴嘻嘻笑了,上了她的車。
徐遠行敲車窗丟給她兩個熱乎乎的羊肉包子,還有拿走的手台充好電又給她。見曾不野氣色差,就打趣:「怎麼,在夢裡練冰上飄呢!」
曾不野看到徐遠行,就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些,別管了,罪魁禍首就是他!於是幽幽瞪他一眼,接過肉包子啃了一口,包子冒油,很好吃,要是有點鹹菜絲就更好了。一邊吃一邊想:青川車隊罷免隊長的流程複雜嗎?不複雜的話,她努努力,幫大哥大姐們換屆吧!
徐遠行又丟給她一副筷子和一個透明塑膠袋,裡面裝著鹹菜絲。
「你怎麼什麼都有?」她問。
「人在路上走,這幾分薄面還是要有的。」徐遠行說。
一邊熱車的趙君瀾無情揭露他:「別吹牛逼了,花錢買的。還薄面呢!」
「多少錢?還有昨天的飯錢。」曾不野拿出手機,等著徐遠行說數字。
徐遠行卻說:「兩萬。曾總有錢,微信轉帳就行。」見曾不野真當真,忙說:「第一頓,我請了。今天開始A吧。」
「那謝謝了。」曾不野心理壓力小了點,生怕虧欠。別回頭被徐遠行的追隨者知道她占了一頓飯便宜,再打上門來。這種虧她早些年不是沒吃過。
這時小扁豆說一直到漠河她都要坐野菜姨的車。曾不野問她原因,她說:野菜姨話少。
徐遠行在一邊插科打諢:「你野菜姨話少,但嘴損啊!」
「你徐叔叔嘴損,人也缺德啊。」曾不野不服輸,懟了回去。趙君瀾熱完車過來湊熱鬧,嘴裡叼著煙,看徐遠行跟曾不野有來有往。上車前悄悄問徐遠行:「你別是看上野菜姐了吧?」
「我看上你大爺。」徐遠行上了車,摔上車門。他仍舊給車隊兜底,跟在JY1後面。這會兒他看著曾不野的車,才發現這姐妹沒裝擋泥板,這要走雪泥路,還不被她車軲轆甩花了?不行,回去必須手把手教這不懂車的犟種改車。
過會兒徐遠行才反應過來:她會不會改車關他屁事?
這一天已經是大年初三。
除卻為了拉曾不野入伙改的道,他們要正式開始玩了。這一天他們計劃途經蘇尼特左旗見一位牧民朋友,然後直奔烏蘭布統。全程650公里。在這樣的天氣里實屬是挑戰。但卻有人說:兩千公里抬腿就走,650公里車都沒熱。
現在輪到曾不野覺得他們不正常了。
她還沒開就覺得累了,他們卻說650公里還沒熱車。她回頭問小扁豆:「你天天這麼坐車,有意思嗎?」
小扁豆像個小大人:「下車玩的時候也很好玩啊。就像在迪士尼排兩個小時隊,玩五分鐘。我玩的時間可長多了。」
「你真了不起。」曾不野誇她。
「尤其是今天晚上還要露營…」
「今天晚上什麼?」曾不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知道晚上要在烏蘭布統過夜,但沒人說過是露營。零下三十度雪天露營,而她什麼都沒有。
下了車奔徐遠行的車去,想問問他露營的事。徐遠行卻正在跟人吵架,對方好像很生氣,他呢,把手機拿到離耳朵很遠的地方,壓根不聽。徐遠行這種方式吵架最氣人,曾不野看他那欠揍的神情都替對面的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