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州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拍膝蓋站起來,衝堂上的唐王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吩咐那名老太監道:「,你把門關好了,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要讓殿下出來。」
說完,瀟灑地轉身離去。
那抹紅色的背影若一簇跳動的火焰,只在門口閃了一下,便消失不見了。唐王嘆了口氣,半晌臉上卻露出了夾雜著失落與寬慰的笑意。
「便聽趙將軍的吧……」他吩咐還在發呆的老太監道。
「不過……蘇觀生呢……」唐王自言自語道。
殿外,由桐君帶領的女兵正整裝待發,隊伍進入皇城之時並沒有攜帶任何的兵器,僅有幾把禮儀用佩刀,用這種刀別說砍人了,就是削蘋果都有些費勁。好在及時調配了錦衣衛的腰刀,雖不趁手,但也湊合能用。
女兵隊伍的後面立著上百號瑟瑟發抖的太監宮女,他們嚇得面無人色,更有甚者**下面濕了一片,只怕一不小心便會昏厥過去。
在宮女太監隊伍的不遠處,聚著一堆扶老攜幼的百姓,其中幾人大膽地朝著趙明州的方向望了過來,臉上露出神往之色。
在人群的外圍,是數量龐大的羊群,它們已經將周邊的草木啃食殆盡,此刻正百無聊賴地製造著羊糞球,咩咩叫個不停。
這是一個極其荒誕的場景,高位者與底層的百姓,雄獅與羊群,都在某一種罕見命運的指引下,聚集在同一片土地上。就如同一片旱季的水塘,無論是最兇殘的捕食者,抑或是最懦弱的草食動物,為了這一口珍貴的潭水,都必須放下成見,共同分享。
趙明州清了清嗓子,揚聲道:「諸位!」
那聲音清亮亮,脆生生,如同在這苦寒的冬日甩出的一記鞭子。
「如你們所見,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我們的人,滿打滿算不過三百個,還有一群不聽號令的羊。外面,有不下五百人的韃子,他們訓練有素,不費一兵一卒就殺光了城牆上的守軍,打開了廣州城的大門,他們是滿人中的精銳。」
「照常理來說,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但是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開行宮的大門,將這些韃子引到宮裡來,和他們決一死戰。」
趙明州停頓了片刻,看著眾人或惶惑或膽怯,或堅定或激憤的臉,大聲道:「這一次,不為了皇上,不為了名利,只為了城中無辜的百姓,為了絕不容踐踏的尊嚴,為了千千萬萬個像我們一樣的人!」
「旗來!」
桐君將仔細卷好的旗幟遞到了趙明州手裡,趙明州迎風一抖,那頎長的旗面呼地展開,如同獵獵燃燒的火焰。她一手持旗,一手抽出長刀,筆直地指向城門的方向:「讓他們知道,我們是誰!」
「我們是趙明州!」桐君低低迎合道。
「我們是趙明州!」所有的女兵挺直了腰板,大聲回應著。
「我們是誰!」趙明州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我們是趙明州!」三百人的吶喊聲如同刺入長空的雨燕,帶著一往無前的倔強與勇氣,穿破雲層,向著即將升起的太陽飛掠而去。
第50章
一力破局(二)誅惡即行善,元始天尊……
天色暗淡,這是日出之前最為晦塞的時刻。雲層壓得極低,將肆無忌憚的冷氣流蓋在城中,直割得人麵皮兒生疼。
蘇觀生猛地擦了一把滑到鼻尖兒的眼淚,說不清是凍得還是怕得。有太多次,那追在後面的韃子高高揚起長刀,幾乎是被他貼著頭皮險險躲過;有太多次,他幾乎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昏厥過去,但又咬緊牙關撐了過來。
他只是一名文臣,他想不透為什麼趙明州要將這般艱巨的誘敵任務交給他。但是,當趙明州說出那句「我信你,蘇大人」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疑地應了下來。
他可是蘇觀生啊,整支隊伍里最有派頭的蘇大人。趙明州將任務交給他,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原因便是,這個任務只有他可以。
他狠狠一咬嘴唇,鐵鏽般地血腥味沖入口中:「駕!」
駕駛著那輛幾乎要跑散架的馬車,蘇觀生沖入了與趙明州約定好的第一道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