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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進門,蘇觀生便覺出了異樣,有一片陰影如同不願撤退的夜色,斜斜地籠罩在他的面龐之上。蘇觀生警醒地一抬頭,只見城垛上正蹲著一人,仿若雲端降臨的姑射真人,居高臨下地沖他咧嘴樂著。

蘇觀生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那皓如霜雪的頭髮,燦如朝霞的眼眸,不是道長紀春山又是何人?

這一路上被韃子喝罵追逐的委屈感沖至頂峰,剛欲開口,卻見城牆上蹲踞著的紀春山突然眯眼一笑,俊朗的白眉斜飛入鬢:「蘇大人,憋住了,到地兒再哭。」說完,他單手撐壁,輕巧地翻下高聳的城牆,如貓兒般落了地。

「剩下的,交給貧道。」

他的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在蘇觀生馬車後緊追不捨的滿人小隊上,待馬蹄騰起的煙塵浮動起他寬大的紵絲道袍,他倏地舉起右臂,大喊道:「拉!」

「唰啦」一聲,一道極粗的麻繩陡然繃緊,將隊伍最後的數十騎騎兵生生截在了半路。那數十騎兵正追得盡興,冷不防被陡然出現的麻繩絆了馬腿,最前面的幾人連人帶馬直直地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後面的幾人也一個挨著一個,狠狠撞在一起,狼狽非常。

瞬時喊殺聲響起,躲在暗處的宮女和太監們,拿著他們燭台、菜刀、甚至祭祀用的木刀竹杵,聲嘶力竭地喊著一擁而上。

馬背上的民族亦不是吃醋的,雖然摔得七葷八素,可地上的人還是就勢一滾,摸向腰間的佩刀。

亦恰在同時,一把漆黑如夜的天蓬尺劃破長空,精準無誤地擊中了那人的頭顱,發出「噗嗤」一聲脆響,如同夏日裡熟透的西瓜爆裂開來。

「敢跟女人動刀子!」紀春山的斥罵聲自那個差點兒被一刀結果性命的宮女背後響起。

宮女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慌亂間,手指觸碰到了冰涼的刀鋒。

「撿起來!」紀春山一邊與另一名高大的騎兵斗在一處,一邊分神對宮女道:「誅惡即行善,元始天尊不會怪你,砍他!」

宮女只是略略一怔,下一瞬便手起刀落砍在了已無還擊之力的騎兵身上。

紀春山微微一笑,用餘光看向馬車消失的方向,第一道城門正緩緩合攏,將混戰在一處的人們徹底掩在門後。

追在最前面的哲依圖也發現了隊伍末尾的異樣,但他也只是輕蔑地瞟了一眼,便再無猶疑地繼續策馬急奔,並沒有回身救援的動作。

「將軍!後面……」僅落後哲依圖半個身位的騎兵提醒道。

「若連這幫烏合之眾都打不過,便也妄稱努爾哈赤的子孫,死了也罷!」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兒,讓哲依圖噙在嘴角的笑意愈發殘忍。他緊追不捨地跟著蘇觀生沖入了第二道城門。

蘇觀生在第二城門內沒有看到任何接應的人,心中驟然慌了起來,讓他忽略了空氣中瀰漫的奇怪氣味。也難怪,此刻的蘇觀生因為害怕擔憂的雙重壓力,聞不見也聽不見,只是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不敢有片刻分神。

車輛行至半路,蘇觀生感到隊伍後方一片躁動,他大著膽子,勉強扭轉僵硬的脖頸,向後投去一瞥。

只見原本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滿人騎兵隊伍,突然間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礙。那並非自然形成的溝壑,也非人為布置的陷阱,而是一片仿佛自天而降的白花花河流,它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鋪展開來,將那些戰馬與騎手一併吞噬。這場景,如同一場席捲天地的雪崩,帶著不祥與詭異。每一匹馬,每一個騎手,都在那片雪白的泥潭中奮力掙扎,卻越陷越深,再難逃脫。

——那是……

蘇觀生突然覺得,自己那被恐懼暫時剝奪的聽覺與嗅覺,竟在這一刻奇蹟般地恢復了。

一股濃烈的腥膻味兒,混合著青草與泥土的氣息,直撲鼻腔,嗆得蘇觀生連打了三個噴嚏,神智陡然清醒,耳畔傳來不絕於耳的「咩咩」聲。

——那是羊群!?原來趙將軍真的能撒豆成……成羊?

還不待他細想,第二道城門緩緩合攏,將那些掙扎在羊群中的騎兵掩在身後。

第三道城門近在眼前,蘇觀生只覺整個馬車一歪,顛簸感瞬時強烈起來。蘇觀生心中一凜,目光迅速下移,落在那根承載著生死重量的車轅之上。許是因為蘇觀生駕車太過剽悍,車轅之上出現一道深刻的裂痕,裂紋如蛛網,密密麻麻,每一條都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崩潰,似乎只要再來一個顛簸,馬車就會四分五裂。

蘇觀生咽下一口苦澀地老淚,心道:完了,這次是徹底完了。

再無猶疑,蘇觀生放開了緊抓的韁繩,合身撲在那根幾近斷裂的車轅之上,將自己瘦弱的身軀化作連接奔馬與車廂的最後一道防線。蘇觀生就保持著這樣既危險又悲壯的姿勢,如同古畫中躍馬挺槍的勇士,沖入了第三道城門之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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