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將軍已經去執行任務,站在林夜身後的,是趙將軍:「然後呢?」
林夜目中浮起一絲笑:「然後,我們的援兵,就到了……」
趙將軍吃驚:援兵?在離北周鳳翔三里地的地方?他們在那裡還有援兵?
--
計中計,碟中諜。雙方互相謀算,各自思量。
當軍隊在運糧地交戰時,騎兵長奔,鳳翔三里地外的山崗上,雙軍亦然交戰。霍丘軍有衛長吟派來的人,也有衛長吟原本留在此地的人,他們對上川蜀軍派來的老弱病殘,哪裡會失手?
不想對方兵馬,一見面後,便策馬沒命地往山中躲。一入了山,他們便如泥牛入海,跑得沒了影。而霍丘軍疑惑後,也不戀戰,執行衛長吟的下一步計劃:繞路前往敵軍運糧地,配合自己這一方的阿魯將軍,毀了川蜀軍軍糧。
但他們才行動,便有哨兵臉色蒼白:「不好了,我們被圍了。」
將領斥:「胡說。這裡是我們的兵馬,哪來的敵人……」
然而山頭如墨,墨如潮湧。沉悶的空氣如黑雲般朝他們壓來,他們當真看到黑壓壓的山頭後,有密密軍隊,從鳳翔的方向,向他們馳來,要將他們困在這方山地中。
--
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上一刻己贏,下一刻敵勝。智者過招,更是刀光劍影,萬般皆在計算中。東南戰場是衛長吟和林夜親自對峙,西北戰場,則是和親團、江湖人,一同抵抗兵人的南下。
魔笛聲絲絲縷縷,時輕時重,時促時緩。可見那背後人,已然慌亂。
慌亂之人更加孤注一擲,催動笛聲用的力道更重,許多音律錯誤,讓粱塵自明景那裡學到的抵抗法,變相有些失效。
山崖上,粱塵好不容易擺脫那些殺手。百忙之余,少年半身沐浴血跡,喘著氣趴在山頭,大半個身快被敵人掀得飛出去。他朝下方戰局望去,雙目不禁紅透。
雪荔的情況好糟糕。
明景曾教他,說自己的三哥沒本事完全控制人。尋到那些破綻處,用銀針刺入雪荔的頸後、腦後幾處穴位,便可以抵抗魔笛一二分。
粱塵照做了。
但是沒想到明恩的學藝不精,讓魔笛音律混亂,而這麼短的時間內,粱塵只堪堪學會照本宣科的刺銀針方式。一旦笛聲亂了,粱塵便沒轍了。
這便導致,雪荔承受的痛苦比先前更多。
一旦從魔笛中奪回一絲神智,誰願意再次被控制?
雪荔的心神,便在清明和渾濁間徘徊。清明的時候,她想著她要殺白離,殺宋挽風,要找師父。渾濁的時候,她被魔笛控制著,不知道又對自己的人馬做了些什麼。
戰場上的血腥味鑽入她鼻端。
少女提著匕首的手指染滿汗水和血水,她的身上帶了傷,雪白衣襟上染了血。甚至她自己在自己的手臂上劃破,她不明白為什麼連刺痛,都無法讓自己神智清醒。
可是一個活人,怎能被控制呢?
縱使萬千奇怪,她亦是人啊。
可若是人,又為何獨獨她無法控制自己呢?
白離的攻擊讓雪荔再一次摔跌出去,她撞在一個兵人上。那兵人毫無知覺地爬起來,雪荔心中激憤間,察覺身後兵人的動作,她一匕首刺穿身後兵人的喉結,讓那兵人匍匐倒地。
匍匐倒地的一團人肉依然痙攣著爬起,雪荔透過汗水粼粼的眼睛,看著白離。
她雙目泛紅:為什麼殺不死他?因為自己武功不如他高嗎?可是武功不如他,也有殺死他的機會。她是殺手,又不是講信用的大俠。但她為什麼還是殺不死……
雪荔跌跌撞撞地再次爬起來。
腦海中戰鼓錚錚,人員嘶吼。什麼都忘記,什麼都不在乎,就剩下一個「殺」,一個「戰」。
白離擦掉唇間血,抱著手臂,以一個滿不在乎的挑釁姿勢,朝雪荔再露出一個笑。這一抹笑,刺得雪荔眼睛更紅。她握緊「問雪」,便再次爬起——一隻沾著血的手從後伸來,僅僅握住她的手。
雪荔當即一刀揮去。
刀尖要刺穿那人的手心,雪荔心中興奮一起,後頸一痛。來自高處的新一枚銀針讓她心神放空之際,她眼睛一縮,匕首強硬收回,內力反噬逼她吐血間,她的匕首,到底沒有刺穿那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