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來拉她的人,正是阿曾。
阿曾將雪荔的異常看在眼中,他並不介意,只為自己可以短暫和雪荔溝通而欣慰。他抬頭,感激地看眼粱塵。粱塵趴在懸崖上,新的殺手在宋挽風的示意下,朝粱塵襲去。粱塵全身沉重,根本顧不上多看下方戰局,重新投入戰鬥。
阿曾握住雪荔的手:「雪荔,你此時是清醒的吧?我長話短說,我們不能這樣打下去。你對兵人的影響實在太強大了,我們根本撐不住,你沒發現嗎——你有感受到,你到底是怎麼影響這些兵人的嗎?」
雪荔的注意力,這才從自己身上,放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兵人身上。
她起初不明白阿曾在說什麼,在她看來,兵人們沒有神智,半死半活,可她沒有向兵人下達什麼命令。
魔笛聲幽微,雪荔一思考,頭便更加痛。她忍痛的能力非常人能比,此時也忍不住用手撐額,額心青筋直跳。阿曾見狀,不再為難她,直接說結論:「你的情緒,就是兵人的養料。」
雪荔怔然,再次看向兵人們。
她漸漸明白了阿曾的話:她不用下令,不用指揮。似乎她的身體,與這些兵人共享一樣。當她心境稍稍平和,兵人的攻擊便弱一些。當她滿心暴戾,當她情緒激動,兵人們沒命的攻擊,讓和親團和江湖人都難以招架。
孔老六那邊帶來的江湖人正在戰亂中大吼:「這些到底是什麼怪物?為什麼不會死啊?」
「他們怎麼越來越猛了?他們不吃不喝不累,可老子累啊。阿曾郎君,咱們撐不住了,能不能撤啊……小公子那邊還沒戰勝的消息嗎?」
而戰爭的勝利,不是一兩場。
雪荔跪坐在地,她忍著心臟與頭顱的痛楚,阿曾的聲音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快兩天了,我們都要撐不住了。雪荔,我已經觀察過,即使你不對這些兵人下令,他們也會廝殺。你的存在,似乎就可以供養他們……宋挽風他們,在你身體上的改造,應當導致了你和兵人們的共鳴,就像『母蠱』與『子蠱』的共振一樣。你越是對白離充滿仇恨,對宋挽風充滿仇恨,你越是想殺了他們,我們……死的人就越多。」
雪荔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她看著遍地死屍枯槁,堆積如山。
她望著阿曾,阿曾幽深的目光望著她。
她的愛恨,是旁人的養料。
她越是恨,自己人傷得越重。她越是愛,自己人便越是要吃苦。她似乎就應該是無情無欲的怪物,某方面來說,這甚至是一種諷刺——
也許她的「無心訣」沒有失效的話,也許她不想著殺白離、殺宋挽風的話,和親團這邊,便不會死這麼多人。
死這麼多人,還在繼續死。
雪荔其實不應關心身邊人,不應在乎旁人的生死。然而她的目光從一具具屍體上掠過,她想到的是春風徐徐,夏日炎熱,朋友們護送著和親的車馬,一路走走停停,面對生死面對磨難……
他們無所畏懼。
因為他們一直在一起。
可雪荔又看到宋挽風微笑的模樣:雪荔,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如果連我都是假的,你身邊又有什麼真實的?
雪荔用手,抹去眼睛中的血。
阿曾不忍:「雪荔……」
雪荔輕聲:「我認輸,大家便能活嗎?」
阿曾握著她肩膀的手用力。
雪荔:「我無情無欲,大家就受傷少嗎?」
阿曾語氣加重:「雪荔,我這樣說,不是要你犧牲什麼。小孔雀讓我們來找你,他預料了這裡必有惡戰,他只是沒料到這場戰爭的險峻,可他絕不是要你犧牲,要我們任何一人犧牲……雪荔,我們是自己人,大家都在想辦法。」
雪荔:大家?
時至今日,師徒情未必真,兄妹情未必真,十數年的情感是謊言。身在謊言中,雪荔已經分辨不出真假。就連阿曾和她說話,她也無所謂信不信。
她曾經,以為自己誰也不信的。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原來相信宋挽風呢?
雪荔抬眼,看到了那山崖上殺戮艱難、被敵人逼得步步後退的粱塵。她眸子艱難眨動,抵抗著魔笛的侵擾。她捂著心臟,靜靜地看身邊人:竇燕快撐不住了,孔老六快撐不住了,就連阿曾和她說話間,也要應對兵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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