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知離開的那天,車隊受到了平州百姓的歡送,對他們來說能看到朝廷的賑災已是幸運萬分,尤其還碰到了這麼好的一個清官,基本上都沒有太多的貪污,發下來的賑災糧也都是實打實的。
高老三躲在人群里,目送楊知的車隊,「楊大人此行兇險啊。」
趙掌柜拉了拉自己的斗笠,「我們先把他送出平州,出了平州以後,主子會派人接應。保證楊知能順順利利地返京。只要他能把帳本完好地交給皇帝,就不信張守志這個首輔還能坐穩那把椅子。」
高老三忽然道:「陳老弟不會跟著楊知一起走吧?」
趙掌柜高深莫測道:「和楊知走,最多也只能當個小官和幕僚。我看陳清澹的志向可遠不止這些,他最終還是會參加科舉的,只有考中進士才有機會往上拼一拼。他絕對不是那麼鼠目寸光的人。」
高老三道:「你說的也對。陳老弟為了考功名造勢,畫出了一本畫冊,讓他在士林中傳播出名聲,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科舉的。」
另一邊被二人議論的陳清澹也收拾收拾行禮準備回家,在離開平州城之前,陳田和韓山去買了一些東西準備回去送給陳大娘。
陳清澹眼中流露出些許羨慕,他走在街上,有心也想帶回去一些東西,可惜家中空無一人,就算想送禮物也不知道送給誰。
他停在一個木雕小販面前,那裡擺放了很多木質的首飾髮簪。陳清澹拾起一直雪花狀的女式髮簪,盯著它看了半晌,最終輕輕嘆息一聲,把髮簪放回了原位,終究是有緣無分。
「小哥,」小販搓著手淳樸地笑道,「喜歡就買下來吧,才五文錢。」
陳清澹遲疑片刻,又看了一眼那疑似雪花的雕飾,鬼使神差地掏了五文錢。過了一會兒,走在大街上才覺得那是一支燙手的山芋,想扔又覺得可惜,留下也沒有什麼用處。
陳田扛著一個大包袱來找陳清澹匯合,陳清澹忙把燙手山芋塞進衣服里,「我們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沒有馬車,三人花費了十天的功夫才趕回永安鎮。一回去,陳清澹洗漱一番就去書鋪找老闆要酬勞。
書鋪老闆也有心和陳清澹長久合作,加上這次賺得盆滿缽滿,直接給陳清澹補了五十兩銀子。又和陳清澹討價還價一番,才承諾日後有畫作會按照分紅的形式結算酬勞。
臨別前,老闆道:「小陳先生,王夫子請你去他府上走一趟。」
陳清澹不明所以,但還是順路去找王夫子。
恰巧王夫子今日休沐,見到他的時候,他手邊還放著陳清澹的那本畫冊。王夫子上下打量著陳清澹,心中感慨這孩子果然和過去不一樣了,可自己已經把他趕出了私塾,有心教導他也不可能再把他叫回來了。
半晌後王夫子才開口道:「你日後若還打算參加科舉,可以隨時把文章拿過來給我看看。鄉試、會試上我沒辦法幫你,但童試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王夫子的私塾在永安鎮周邊都很出名,他教出來的學生雖不是什麼大才,卻十有八九都能通過童試。
第19章 三年三年
陳清澹前世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並沒有老師指點他,一味地悶頭苦讀,最終僥倖通過了童試,名次上也很靠後。
如今雖是重頭再來,有了很多經驗,但同樣的問題依舊面臨,那就是沒有老師指點。陳清澹原本計劃考個中等名次,等進入府學或縣學以後,看看能不能找到個老師。
他根本沒想過王夫子還會繼續教他,陳清澹一時之間竟忘記回答王夫子的話,當初原主在學堂里偷盜同窗,王夫子失望至極把他趕出了學堂,如今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呢?
王夫子的目光落在陳清澹的身上,不復往日的凌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說著,他把手邊的畫冊往陳清澹面前送了送。若不是看到這小子真的改過向善,又有如此才華,他絕對不會再重新教導陳清澹。
陳清澹心念微動,看來王夫子也是憐惜他的才華,只要他再示弱一些,就能讓王夫子在指點的時候更加用心。他收斂起各種想法,臉上依舊保持著謙和,「多謝夫子教誨。」
王夫子諄諄教誨道:「你在繪畫上很有天賦,往後的路不要走歪了。在童試中最難的一部分就是做文章,其他默寫四書五經的部分,我相信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從明日開始,每日未時可帶著文章來此處批改。」
此刻的王夫子身上沒有多少記憶中的苛刻嚴肅,宛如一個自家的老人在身邊懇切叮囑。他並不像趙掌柜那些人對他待價而沽,哪怕他曾經犯錯,只要迷途知返,王夫子都肯繼續引導他向善。
陳清澹百般算計都堵在胸口,讓他有些窒息,他對這樣一個老人家也要如此算計嗎?
王夫子見陳清澹低著頭沒有說話,抬手將他扶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看來這孩子真是改變了許多,他想起陳清澹如今孤身一人,猶豫半晌道:「你若生活上有何困難,可以對我說一說。」
陳清澹回過神,面上帶著恭敬的笑容,「多謝夫子。」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陳清澹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