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坐在她身後,一手攬著她腰,一手扯住韁繩。
潘棠只覺落入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堅定如山,帶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少年一扯韁繩,似乎是長久以來刻在本能中的記憶,那是種刻進骨髓的直覺,他用著巧勁一扯韁繩,將馬頭向右側轉。頓時,馬蹄揚起,小馬又發出一聲嘶鳴,穩穩立在原地。
馬背上,潘棠氣喘連連,心有餘悸。
他有力的臂膀攬著她細腰,緊緊的,在顫抖,他何嘗不是要嚇得半死。
潘棠顫抖著聲音,「阿酌...抱我下去。」
阿酌抱著潘棠旋身下馬,剛一落地,潘棠便腳下一軟,若不是有阿酌扶著,她就要跪在地上。
她虛虛地靠在他肩。
「阿棠妹妹你沒事吧!」嚴瑛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一見潘棠馬驚便立刻去追馬,但見阿酌十分迅速上馬,將馬穩住,她便沒有再上前。
「沒事沒事,都是我學藝不精。」
嚴瑛若有所思,「那未必。這馬生性溫順,就算是你學藝不精,也不至於讓它驚成這樣。」她來回檢查馬鞍,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就在潘棠想說「就這樣算了吧」時,嚴瑛看出了不對。
「這裡,馬鐙上的鐵扣鬆了。」她將手中的鐵扣舉起,放在日光下。
「不像是自己松的,倒像是被人掰開的。」
嚴瑛一語道破真相,潘棠背後頓時起了冷汗,寒毛直豎。一種被人窺視的,濕滑滑,黏膩膩的感覺油然而生。
但她思來想去,自己只是第一次進宮,平日裡也沒什麼仇家,到底是誰想害她?
嚴瑛難得沉聲嚴肅道:「這件事晚上一定要告訴你阿姐。」
「那不會讓阿姐擔心嗎?」
「不,茲事體大,一定要告訴她,她自己能權衡。」
潘棠看著嚴瑛認真的模樣,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有人要在宮裡害她,那那人極有可能也會害阿姐。
嚴瑛重新安好馬鐙處的扣子,又用腳蹬了下,上下檢查了一番,最終確認沒有閃失了才罷休。
「這下萬無一失了,阿棠妹妹還要上馬試試嗎?」
潘棠手心還冒著汗,連忙扯住了阿酌的衣袖,連連搖頭。她絕對不再騎馬了,至少今天不會再騎。
嚴瑛笑笑,轉而對潘棠身側的阿酌,「小侍衛的御馬術不錯啊,是在哪裡學的?」她看似不經意一問。
「不知。」阿酌答。
「哦?那小侍衛又是何方人士?」
阿酌低頭。
「就是長安人士。」潘棠答。「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蒼梧山,他本是山上獵戶家兒子,所以身手不錯。」
潘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間,要向嚴瑛撒謊,可能是察覺出嚴瑛帶有審視意味的語氣,可能是下意識知道阿酌身世成謎,遲早是個麻煩。
但嚴瑛似乎沒有要深究,而是信了她的說法,潘棠鬆一口氣。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收拾收拾,晚上還有宮宴。」嚴瑛牽起馬,最後深深看了阿酌一眼。
什麼獵戶家兒子,能學會突厥人的御馬術,她要好好試試這個侍衛。
第18章 舞殿冷袖,風雨淒淒
紅日將盡,華光收斂,淡淡月色顯現。
天將將黑的十分,除夕夜晏開始了。
潘棠隨一眾貴女入席。
她發現,自打嚴瑛將她叫出去騎馬之後,貴女們對她的態度就微妙起來。以前無人和她說話是因為不相熟,現在無人和她說話卻是對她退避三舍。
潘棠搖搖頭,她可不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對她的態度。
坐席的位置巧妙按照貴女們的家世安排,嚴瑛恰好坐在她對面,正舉著手中的琉璃酒盞對她搖搖手。
潘棠報之一笑,也舉起酒盞,隔空敬了嚴瑛一杯,入口是香甜的葡萄佳釀。
此時,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上首皇后道:「開始吧。」她舉起手裡金樽,眾人一同起身敬皇后。
舞樂起。
一支又一支舞過去,她卻一直興致缺缺,支著腦袋,喝了許多杯酒,目光一直盯著大殿門口,卻一次又一次失望。
「芙蓉花怎麼還不來?」
玉容裝扮成小丫鬟,一把按住了潘棠要舉起的酒杯,「你少喝點吧,還沒見到芙蓉花呢,你要是醉了怎麼行?」
「就這點果酒,我不在話下。」她語氣略有些驕傲,最後還是沒將酒杯舉起。
「再等等吧,阿姐可能是有事耽擱了。」她安慰道。她心裡卻暗暗想著,到底什麼事情,能讓阿姐遲到皇后的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