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躍頷首,左右立刻奉上筆墨和小書桌。
孟躍立在他身側,看他繪圖。偶有不明開口詢問,虞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刻鐘後,虞由面色蒼白的將輿圖呈給孟躍,「元帥,末將知曉的,就是這些了。」
孟躍瞥見他額頭細汗,「辛苦你了。」
虞由忍不住笑了笑,「能為元帥分憂,是末將榮幸。」
陶素靈無奈,重新為虞由號脈,施針,之後在原有藥方上添了一味藥。
孟躍將輿圖收揀,令虞由好生歇息,而後轉身離去,吩咐親兵:「帶陳昌來書房見我。」
「是。」
夏風吹拂,檐下鐵馬聲聲,陳昌快步而過,穿過月洞門,行近院內書房處,「元帥,末將陳昌求見。」
屋內傳來女聲:「進。」
書房內沒有旁人,孟躍令他上前,將一份最新手繪的北地輿圖與他瞧:「你看看還有遺漏和錯處否?」
陳昌當下認真看來,隨後伸手指出兩空白處,孟躍示意他提筆描紅。
一刻鐘後,孟躍得到一份新輿圖,她滿意地瞧了瞧,「你做的很好。」
陳昌當下單膝跪地,向書案後的孟躍抱拳請罪:「元帥誇讚,末將愧不敢當。是末將無能,令鄧王長子逃脫。」
孟躍雙手交疊身前,問:「膠東王的長子和次子如何了?」
陳昌默了默,道:「末將親自下的手,絕無混淆可能。」
孟躍意有所指:「成年皇孫中,僅剩鄧王長子——顧質一人?」
陳昌應是。
「你說。」孟躍抬眸看向陳昌,雙眸幽深如潭,「鄧王和膠東王兄弟情深,其子續上父輩情,如今他阿父,叔叔,堂兄弟都死於本帥之手,他是不是對本帥恨之入骨。」
陳昌呼吸一滯,嘴唇張了張,「餘孽之子,怎敢言恨。」
孟躍輕笑一聲,「本帥有這麼可怕?令你回話這麼委婉。」
陳昌忙道:「末將不敢。」
孟躍也懶得與他辨,「坐罷。」
書房內又恢復寧靜,孟躍雙目微垂,交叉的手指無意識點著手背,倏地語出驚人,「本帥若是出現在北狄地盤,顧質估摸會親自率軍殺來。」
「元帥!」陳昌起的太急,帶翻了手邊茶盞,咔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撒了一地,屋內一片死寂。
他指尖發顫,一顆心咚咚要跳出喉嚨,再次跪地抱拳:「君子不立危牆下,懇請元帥三思。」
猶嫌不足,陳昌又趕緊道:「公主未長成,京中局勢剛平,公主不能沒有元帥,陛下不能沒有元帥,瑞朝更不能沒有元帥。」
「起來罷。」孟躍道。
陳昌還欲再勸,卻見孟躍對他揮手,令他退下。
陳昌回頭看著緊閉的屋門,心中翻湧,只盼一切是他多想。倘若元帥當真以身為誘……
不!
陳昌渾身一震,他不敢想下去了。
第176章
當後方送來的最新一批糧草抵達,孟躍令三軍大吃一頓,備齊三日乾糧,率軍翻過銅鼓山,直奔北狄而去。
大軍所過之處,塵煙滾滾,地面顫動。素來只有北狄南下侵擾瑞朝,少有瑞朝北上,打了北狄王室一個措手不及。
天空湛藍,白雲悠悠。
水草豐茂之處,風掀動巨大王帳的金狼門帘,帳內傳來高淺不一的爭執。
阿斯泰坐在王座,身後巨大的狼頭兇狠駭人,他居高臨下俯視眾人,冷聲道:「吵夠了沒有。」
帳內聲音一頓。
阿斯泰看向角落裡的顧質,眼中閃過惡意,「論起來,孟元帥還是你嬸嬸,你不想與她敘敘舊。」
顧質神情陰鷙,他動了動眼珠,語速很慢,仿佛在壓抑什麼,「想的,非常想。」
阿斯泰嘴角微勾,朗聲道:「既然如此,本王撥你一千兵馬議和,倘若你能解除雙方誤會,免一場戰爭,你就是大功一件。」
顧質抱拳領命,他掀開門帘出了主帳,一名大將道:「大王,此事能成嗎?」
阿斯泰手肘抵在扶手,單手撐額,懶洋洋道:「成與不成,北狄都無損失。若是顧質在暴怒之下,能狠狠啃下瑞朝一塊肉,也是咱們占便宜。」
大將猶有擔心,看了一眼門帘方向,眉頭緊鎖,「屬下擔心他與瑞朝串聯,瑞朝人天生狡猾,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