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徹底底地擁有了眼前的這個再好不過的人。
「小乙想是來送早食。」宗契聲音如泉漱石,低沉卻清湛,眸中儘是肆意的溫情,「我去取來。」
他便要下床。應憐拉住他,「慢著。」
在他詢問的目光中,她紅著臉,眼中卻有笑意,拉過他手臂,示意他俯下身,便在他唇上流連了一串淺淺的吻。
宗契一窒,反銜住她唇舌,屈起一膝在床緣,晨起時那一簇火被轟得點燃,烈烈地向她燒來。應憐一個支撐不住,同著他倒在凌亂不堪的衾褥里。
……
延祥寺里幽靜,前頭哐哐啷啷地修聲不達後院。溫泉池畔,他們又度過了一個晝夜。
白日裡眾人只道平常。夜來那一間廂房仍是空著;這一邊的枕上,有鴛鴦交頸,食髓知味。
梅蕊初開,經不得狂狼,事到臨頭,應憐哭咬也不濟事,只得委委屈屈地跟著他行那夫妻恩愛,到頭來她得了滋味,把宗契鬧得不亞上了戰場,千軍萬馬地破陣,再難稟平日的自持;直將她欺得嗓子也啞了,第二日心滿意足地受她數落。
第三日,小乙將路上吃用、車馬齊備豐足,親自送二人離開。
馬車被換成了寬敞舒適的內廂,應憐安安穩穩靠在裡頭,辭別了小乙,隨宗契北上代州。
小乙辦事十分貼心,行囊里備了各式各樣的果子脯條。應憐裡頭拆出一個包兒,盛的是蜜漬的甜蓮子。
蓮子無心方甜,那甜入她口中,卻更覺心歡。宗契趕車的寬闊背影就在咫尺,應憐拈一粒遞去,他微偏頭,就著她蜜甜的指尖,張嘴將蓮子吃了。
應憐笑眯眯的,一邊吃,忽想起一事,「我得給家中去封信,有好些事要囑咐呢。」
「哪些事?」宗契問。
她掰著手指數,「給元羲報平安、請定娘表姐照料妥萍兒、香山寺里逢年過節的香油錢、你贈我的那三株紅蓮……」
馬車不疾不徐,她再餵了他一粒蓮子,聽宗契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蓮花如何?」他問。
「什麼如何?」應憐不解,反問,「那回你偷摸著半夜過來,沒瞧見?廊下那大瓮里栽的便是。」
宗契擰眉想了許久,唯記那一夜教怒火與妒火沖昏了頭,哪還記得什麼瓮里蓮花?
「那三株蓮花雖與旁的沒甚不同,可因是你送的,我很喜歡。」應憐說得十分認真。
宗契鬆開眉頭,放緩了韁繩,任那馬在牙道上自在地走,側過半身,含笑的眼眸深深望向她,「那三株並蒂蓮,我總想著是你跟我……」
「並蒂蓮?」應憐納罕,打斷他話,「只是三株尋常的蓮花,不是並蒂蓮。」
這回輪到宗契發怔,「那花匠說得分明,確是並蒂蓮!」
末了得了她好一番笑,又問花了多少錢財買的。宗契臉面黑了又紅,紅了又黑,「一百貫。」
應憐驚呼。
「……一顆。」宗契臉色徹底黑了。
應憐抹了抹笑出來的淚,憶起當時與他闊別的思念,心中又生起了無限的溫柔。
「並蒂蓮是世間罕有,並非育種可得。」她慢慢道,「我曾偶一見之,十分玲瓏。往後咱們若有緣法,或許也能得見呢。」
宗契捏了捏她的手,卻也笑了起來,心頭月明在畔,便不去偏求那蓮花是否並蒂了。
又行了一會。
他仍是好奇,問:「那並蒂蓮果真是什麼模樣?」
應憐想了想,將身挪在了挨著他的車座旁。四下罕有人跡的牙道上,秋霜秋草,秋水蒹葭,緩緩伴著他們搖曳而行。
「像這樣。」她湊上前,將下巴搭在他堅硬的肩上,與他頭並頭,眼兒彎彎,像柳梢上的新月。
那悸動與歡悅從應憐心中蔓延向宗契的胸膛里。他接過她傾來的身子,偏過頭,輕緩而綿長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138章
下山入世兩相隨
南北迢迢二千里,二人一馬一車,只當沿途賞景,一路而至。三月倏忽過去,便從深秋走到了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