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紀淮深每天都會來體育館教溫敘白彈琴。
今天的溫敘白已經可以彈完一整首了。
紀淮深知道,對方不是不會,只缺少陪伴。
溫敘白朋友雖多,但真正能走進溫敘白心裡的寥寥無幾,溫敘白還不愛麻煩別人。
但溫敘白又喜歡熱鬧,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越安靜的地方溫敘白越不能集中注意力。
所以練不會吉他。
溫敘白很開心,一下下踩著地面,哼唱:
……
「我接著寫。」
「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正如小時候一樣,溫敘白喜歡用鞋子敲打地面,打出節拍。
紀淮深靜靜聽著對方哼歌。
溫敘白:「樓上的同學,你聽到了嗎?這首曲子你陪我練了這麼久,最後一句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紀淮深後退一步,正想離開。
溫敘白雙手放在嘴邊,朝二樓喊:「我想了解你,想認識你,今天你可以等等我嗎?」
這是溫敘白的要求,但紀淮深並不想聽對方的話。
自己難得在對方心裡有個好印象,雖然溫敘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好印象來之不易,還是不要輕易打碎。
紀淮深離開了。
應急通道的空氣很涼,因為日日夜夜的過度練習,他的手很痛,涼風拂過手掌,疼痛逐漸減輕。
紀淮深看著自己的手。
心說。
和溫敘白在一起的時刻,連風都是幸運的涼風。
*
有關溫臨州的事,紀淮深不好形容。
那天有幾個心思不好的學生知道溫敘白養子的身份,心生灰色慾||望,想在晚上放學把溫敘白騙到一個地方好好教訓一頓,恰巧被紀淮深聽見了。
晚上放學,他跟在溫敘白後面,在幾個人衝上來的時候攔住他們。
事情的結果並不美好。
紀淮深沒練過武術,打不過這麼多人,被強行灌了辣椒水,學生們走後,他跪在地上咳嗽。
天空下起暴雨。
忽然一隻手鉗住他的兩腮,迫使他抬頭,緊接著一種味道十分詭異的液體被灌了進來。
他看見頭頂有傘。
被灌水的時候,紀淮深緊盯著男人的雙眼。
男人的身後有三個黑衣男,一個給男人打傘,另外兩個站在兩邊。
——這個灌他液體的男人就是溫臨州。
溫臨州看上他的理由很奇怪,因為偶爾幾次溫臨州來接溫敘白回家,都會注意到在角落偷看溫敘白的他。
紀淮深自認為反偵察能力很強,每次在溫臨州視線投射過來的時候,他早已離開。
可對方告訴他:「其實我看到了,但看到的只有你的背影,你很細心。」
溫臨州坐著輪椅,手上有個拐杖,即便是自下而上地看著他,依舊不怒自威。
溫臨州說:「我的腿並不是殘廢,但它確實受過很重的傷,不足以支撐我久站。」
紀淮深望著對方。
溫臨州繼續道:「很多不了解我的人,都覺得我是殘廢,但我從不辯解,因為我的能力不在腿腳,而是——」
男人指指自己的腦袋。
幾乎這瞬間。
紀淮深就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已經把他看透了。
他的過去,他心中的束縛,他所隱瞞的一切,包括他的欲||望。
他跟了溫臨州。
*
他經常去溫家。
會看見別墅外,溫敘白騎著自行車追溫以珩。
邊追邊叫:「哥哥,等等我!」
溫以珩懶洋洋回頭,說:「哪來的小狗,跟著人不放。」
溫敘白傻乎乎沖溫以珩笑。
會看見溫敘白餵流浪貓,蹲在地上和流浪貓對話。
會看見溫敘白在別墅外的台階上,一個人無聊地跳台階。
溫敘白對誰都熱情,幫助傭人搬花盆,幫阿姨洗菜,溫以珩開車出門,溫敘白就在大門外和溫以珩揮手。
也會看見深夜裡,溫敘白一個人躲在草叢裡哭。
對流浪貓說:「小貓,我不想留在這裡。」
對流浪狗說:「小狗,我和你好像呀,我也沒家,你走出這片別墅區,會被其他的狗嘲笑嗎,說你是關係戶?」
流浪狗呆呆地看著溫敘白。
一人一狗對望。
溫敘白搓狗的臉:「嗚嗚嗚嗚嗚你怎麼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