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孩子。」女人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今後好好生活,等治療好了你的病,說不定你們還能再次相見。」
「我知道的,母親……」陸斯恩泫然欲泣,心頭慌了一下,隨後又安慰自己。
他在外面隱忍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年苦,就是為了等那段神經徹底壞死。等著病鳥死了,就再也沒有能阻礙他真正變成三皇子的東西了。
不,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陸斯恩不自覺咬住下唇,他恨死那個總要和他爭搶的贗品,恨那個贗品怎麼沒早點死掉,那個女人還是太心善了。
他低著頭,沒人能看清他眼中快要溢出的狠毒,只當三皇子太過悲傷,正強忍著不哭出來。
「陸斯恩,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你兄長會替你料理好一切。」王后見他身體不適,一張臉慘白的沒有血色,出言安慰道。
陸斯恩搖了搖頭:「我想送它最後一次。」
他得親自確定那隻病鳥死透了才行,醫療部那邊已經取得一部分進展了。
只有這隻臭鳥死了,才能死無對證。
他都恨不得那隻病鳥現在就咽氣。
房間內,朱雀垂著腦袋,搭在二皇子阿爾傑的膝頭,連呼吸都微弱得快要消失。
它的羽毛已經變得有些濕噠噠的,火紅的羽毛也失去了健康的色彩,黯淡,乾燥,像是快要熄滅的火,已經走到了時間的盡頭。
突然,那看上去幾乎斷了氣的朱雀揚起了腦袋,早就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大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竟然煽動翅膀,飛到了空中。
房間裡的人都驚呆了。
它是……突然好了麼?
朱雀在屋子裡徘徊了兩圈,趁著姍姍來遲的大皇子打開門,從門縫裡飛了出去。
那頭火紅的長髮被刮過的風帶起,交纏在鮮紅的羽毛上,短暫地交錯,又分離。
侍從們紛紛跟了出去,甚至還有人歡呼起來。
只有屋內剩下的幾個人面色沉重。
陸斯恩都在現場,並沒有任何的反應,朱雀不可能是恢復了精神力。
而是另一種臨終現象。
迴光返照。
它是真的要離開了。
有侍女經歷過精神體的死亡,已經捂著臉流下了淚。
房間裡一片沉重。
「出去送送它吧。」二皇子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安慰道,「它一定不想孤孤單單地走。」
女人早已淚流滿面,在帝王的攙扶下,緩慢走去了廣場中央。
那棵已經乾枯死亡、只剩枯枝的梧桐樹四周,生長著許多茂盛的植物。
這是三皇子誕生時,帝後親手種下的。
朱雀身體還好的時候,很喜歡在這上面趴著曬太陽。
這棵梧桐樹也成了中央星的標誌景點。
他們有多少年沒見過樹上那隻火紅的鳥兒了呢?
人們都遺忘了那棵梧桐樹是什麼時候死的。
大概在某一天,乾枯的樹葉凋落殆盡之後,就再沒看見上面開出新芽了。
但如今三皇子都被找了回來,朱雀卻要像這棵樹一樣,永遠地和人們說再見了。
人們看見朱雀飛舞在空中,有欣喜、有歡呼、有喜極而泣。
人們都希望聽到皇室宣布,說三皇子的病治好了,朱雀不會死了。
畢竟你看呀,它是那麼的漂亮,飛舞在空中時,多像一團燃燒的火。
火光怎麼會熄滅呢?
孩子們出生得晚,只知道帝國有一隻漂亮的大鳥,全宇宙只有這一隻,它叫朱雀。
大人們說朱雀飛起來的時候很漂亮,但是他們從來沒見過朱雀,更別說大人口中飛舞的火焰。
直到他們看到廣場中央的枯樹旁邊,一間小屋子裡飛出來一個紅色的影子。
「哇!!!」小孩子們尖叫起來,指著朱雀大喊,「媽媽!火!會飛的火!」
它比任何動物園裡見到的動物都漂亮,孔雀都沒有它更加吸引人的視線。
朱雀飛出房間後,並沒有飛向梧桐樹,而是飛進了人群中,在半空盤旋起來。
它黯淡的羽毛重新煥發出耀眼的光彩,比火焰更加鮮活,靈動的身影輕盈,比吹到天上的風箏更加自由。
「媽媽!它在燃燒!它在燃燒!」
人們甚至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朱雀拖著長長的尾羽,鮮紅的羽毛在空中晃動、顫抖,像是在燃燒一樣。
不,是真的在燃燒。
從尾部的最末一根羽毛,點燃了猩紅的火焰,燃燒著,耀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