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贊成我的,我若成功了,必不會為禍人間。」少年坦率真摯,信誓旦旦。
誰知後來滄海桑田,浮生巨變。彼時一句誓言,風中飛絮。
「我知道這幾年辛苦你了,你便好好歇著,等我完成了暗龍令,再與你同慶。」
鈺走了,鶴渡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到底低估了鈺的野心。
暗龍令,如今,已然不是他的所有物了。
而霜晨,是這一切變故的開端。
他來時多年不下雪的西風城下起了漫天大雪,他一身青衣,衣襟上大片的曼珠沙華格外奪目。
墨發染雪,恍若白頭。而他帶著一個行囊,一步步走入浮屠塔,腳下染血。
觸目驚心的血跡,是狼狽的過往。他滿身鮮血入塔,鶴渡本不欲收留,奈何造化弄人。
「鶴渡,你便收了他吧,你看他的模樣,像不像當初的我,縱使滿身傷痕,仍心懷倔強。」
鶴渡猶疑不定,他走到青衣人前,問。「傷從何處來?」
青衣人抬眸,目光尖銳凌厲,不帶絲毫怯色,「遭人陷害滿門被屠,僥倖留存。」
鶴渡開口,「何人陷害?」
青衣嗤笑,「同室操戈,不過是嫉妒我的能力罷了,擔心朝不保夕。」
鶴渡搖頭,如此自矜自傲之人,如何能留。霜晨目光銳利如刀,可曾甘願屈居人下。
「為何入暗域?」
「聽聞此處有家,便想看看。」青衣淡笑,鶴渡神情微怔,他仿佛看見了當初那個鈺,與他一起徹夜討論建造溫暖的家的過往。
昨日之事歷歷在目,他又如何能拒絕。
鈺忽然開口,「你叫什麼?擅長什麼?」
霜晨晃了晃染血的行囊,「我叫霜晨,擅長毒術。」他臉色越發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冬日大雪,他在殿外徒步走了許久,早已耗盡了力氣。
他腳下一滑,險些站立不穩,強撐著一口氣,等著鶴渡的答覆。
鈺看向鶴渡,他不干涉鶴渡挑人,只是此人,他看著很是惺惺相惜。若能留下,再好不過。
鶴渡道,「留下吧。」他想著就算此人興風作浪,他也斷然可以阻止。然而那驚濤駭浪,他又如何能抵擋。
鈺開心了些,吩咐人給霜晨看傷。時常去霜晨的煉毒坊串門,跟著霜晨學習了不少毒理。霜晨此人面冷心熱,久而久之,與暗主交情越發好了。
鈺此生唯一想成就之事,就是製造名垂千古的神兵利器,而霜晨亦有追求,想要練就世間至毒之術的最高境界。
「暗主,我聽聞你最近在製造一柄神兵利器,不知在下可否幫忙?」
霜晨偶然提及,鈺擺了擺手,「你又不懂鍛造之術,幫不上的。還是專心你的毒術吧。」
霜晨笑了笑,輕輕抿了一口茶,「我聽聞大祭司最近日日醉酒,似乎許久都不曾打理暗域了。暗主為暗域圖謀,功在千秋,在下又怎麼能旁觀呢。」
鈺頓了頓,「鶴渡啊,他貪玩嗜酒,過了這陣子自然就好了。至於你說的合作,你想如何?」
「神兵利器,重在有靈。而靈的強大與否,決定了神兵的等級。若是將至強的鍛造與至高的毒術融為一體,劍靈必然不可小覷。暗主心愿,或可實現。」
鈺沉思良久,未曾回應,他起身離去,杯中的茶已經涼了許久。
第180章 兩相厭(六)
霜晨的傷勢頗沉,拖拖拉拉養了半年,暗主鈺時常探看,二人漸漸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把酒言歡,無話不談。
「晨,你今日制的又是什麼毒?」鈺拖著長長的黑色錦墨,手執青玉盞,湊上來看霜晨手中的物件。
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裡面的液體晶瑩剔透,甚是好看。他就著霜晨的手傾倒,那晶瑩的液體便盡數入了玉盞。
正想細看,只聽一聲碎裂,霜晨不知何時碰翻了玉盞,地上發起劇烈的翻滾沸騰的聲音。
鈺後退了些,無奈道,「我本想著不沾手就無礙,沒想到你這毒越發厲害了,連這上好的青玉盞都侵蝕的徹底。白白廢了我的搜羅。」
霜晨伸手掰開鈺的手心,中間污了一小片,已然是中毒了。「暗主倒是不怕死,我這毒,不是每次都有解的。」
他拿了解藥,塗抹,直到鈺的掌心恢復正常,他才放心。鈺倒是不在乎,反倒是看著周圍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不如,霜晨你來教我煉毒吧。」
霜晨頓了一下,「我怕被大祭司打死,日前他才說我蠱惑人心,若是教了你,指不定要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