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齊余元被噓了,他眨眨眼表示知道了,立馬閉上嘴不再說話。
兩人跟在後面看見那兩人走到了紅酒專區,余衍的表情變得莫名起來。這種時候想要來一杯紅酒,好吧,人壓力越大就越要發泄,也正常。
「你想喝哪一種?」
路談站在排列整齊的紅酒前,垂著眸子看著一排排紅酒瓶,手指在虛空中划過,在簡席迎出聲前拿起一瓶。
簡席迎看著他沒說好還是不好,那人卻像是清楚他的愛好一般,笑著將酒放到一處,走到旁邊去拿了兩隻酒杯和醒酒器回來。
路談將紅酒交給簡席迎打開,他去清洗完酒杯和醒酒器回來,接過打開的紅酒倒入醒酒器,「十分鐘。」
果香型紅酒需要最少十分鐘時間,十分鐘足夠了。
他清楚面對面地沒有任何緩衝的事實只會將人壓倒,沒有人會在假象被揭開時感到輕鬆,不論是講述者還是傾聽者,都一樣。而酒精會讓整個事情變得稍微輕鬆一點,即使效果只有一點點也好。
路談想就在這裡說出他一直困惑的真相,簡席迎看出了這一點,便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看著這個突然變得有些緊張的男人。
「要不然等酒醒完再說?」
「不用,我想牽著你的手。」
兩人並排靠在一邊柜子上,簡席迎瞧著他半垂的眼,淡笑著伸出一隻手。
「之前只告訴了你一個名字對吧,那就從那裡開始接著介紹吧。」
「我叫路談,來自邱治吳縣……」
在出現在這裡之前,他的生活非常平凡且幸福。
工作中雖然會產生一些矛盾,但總體上還算不錯,有四五好友,有時間會約著出去吃飯釣魚,家裡有一雙父母和一個妹妹,還有一個比自己小個幾歲的戀人。
路談的戀人和他一樣也是男性。
同性戀,在那個時候被人說起也是會被人議論的,但那又無論他不在意,可他父母在意。
起初也是被要求斷絕來往,在他面前抬著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哭泣,為了他們心裡能好受一點,戀人假意給他寫了一封分手信。
信紙上冷漠的字眼被他父母看進心裡,終於點點頭開心了。
但這種方法也只是暫時的,他們一起想辦法花了好幾年,才讓父母對他們的戀情態度軟化。
其中的種種困難艱辛就不一一贅述,起碼努力的結果是好的,那時候他們總覺得只要彼此相愛,就能解決這條道路上阻攔的一切困難。
可他沒想到這個困難會是對方突然失蹤。
前一天還見過面,手機軟體上還停留在對方發送的表情包,甚至還約定了周末一起去泡溫泉的人,突然就消失了。
家裡,公司,所有附近會出現的地方,路談將一整個城市都找了個遍,還去詢問了戀人的家人朋友同事,他們都不知道其行蹤……
那麼大一個人就那麼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沒人知道他是不是發生了意外。
跑去警局報警,張貼尋人啟事,原本還井然有序的生活一下子被現實錘得稀巴爛。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久到兩人之間維繫的不再只是愛情,還有什麼說不上來的其他情愫。
於是當沒有預料到的分離出現,那情愫就像一顆埋在深處的炸彈,將人炸得體無完膚。
「放棄吧」
「人肯定會找到的,但你也要好好生活。」
「往前看,也許他已經……」
「警察都找不到,你在那裡瞎摻和什麼?」
那段時間路談聽到了不知多少遍諸如此類的勸告,他看著戀人的同事朋友從開始積極幫忙尋找,但後來猶豫疲憊的推脫,到最後那些人都放下了開始回到日常的生活工作。
只有他做不到,他無法理解他們口中的放棄二字。
要是……要是他再堅持久一點就能找到那個人呢,如果在找到人的前一刻他選擇了放棄,他會懊悔一輩子的。路談只要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心臟被狠狠捏了一把,讓人痛不欲生。
每次回到家看見父母關切又失望的目光,他無法直視。做不到無法放棄,也自覺對不起父母,痛苦將他死死夾在最底下,他只覺得喉嚨里被塞下了一枚燈泡,吞不下吐不出,於是只能仰著脖子汲取一點氧氣苟活。
日日夜夜,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打開聊天軟體裡面戀人的聲音依舊會清晰歡快地在房間裡響起,一分一秒既是歡愉也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