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不聽話,都說好好待在那裡就好了。」
「現在變得破破爛爛的了,這裡沒有針線給你縫起來。」
「是不是特別痛,眼淚都還掛在眼窩裡……」
簡席迎看著那張淚水血水混雜的臉,自言自語著像是日常的聊天,又像是平靜的質問。可惜每次都會及時做出回話的人,這次再沒辦法說話了,他變得格外安靜,安靜到讓人感到沉痛。
路談看著他隨著一起蹲下身子,肩膀碰在一起,陪伴著一起收拾齊余元的屍體。
「路談,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簡席迎轉身看向他的時候,那雙眼睛裡滿是疲倦。
「我可以來這裡,就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嗯,我信你。」
路談看著他點頭心裡突然異常不安,可現在情況已經這樣,最壞他只能想到兩人一起死在這裡。
*
在這片灰色天空下,兩人再沒遇見過一個活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危險又詭異,比之之前的世界更加兇險萬分。
不敢合眼,生怕只是盯著一個方向時間久了就會突然被魘住。
不敢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只要停留一個小時往上,那些傢伙必定循著味道就圍了過去。
簡席迎腿上的傷也遲遲沒有好起來的跡象,即使不再流血了也一直維持著結出血痂前的狀態,甚至眼前偶爾還會出現幻覺,而這些他都沒有告訴路談。
在一次路談為了保護他胳膊險些被再次扯斷後,簡席迎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往常,對危險格外警惕,開始主動思考怎麼破局。
可惜沒等路談高興多久,事情就發生了反轉。
席迎不知道怎麼再次獲得了祂的視線,騙他說只要打破陰氣平衡,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他相信了,嘗試著吸入了三分之二的陰氣,導致身體完全無法容納,原本拼合好的肢體出現明顯裂痕,一條條橫亘在皮膚上醜陋刺眼。
「好看的,我就喜歡這樣的。」
簡席迎注意到路談的有意躲藏,掀開衣服看了一眼,像是逗趣一樣笑了一下,抱著人堅定地說了一句喜歡。
當時路談聽見開心得不得了,以為席迎想起什麼來了,或者是真的接受他了。
但席迎是個騙子。
簡席迎假裝異類傷了他,逼得路談用出一部分陰氣想要將異類驅趕的時候,陰氣忽然被他給吸走了。
那時候手突然被抓住,被按著腦袋接吻,路談就隱約感到不對勁。原本是為了對付異類被牽引出的陰氣,像是被什麼吸走了,他清晰感受到陰氣被倒吸進對方的體內。
路談瞪大眼睛想要將人推開,可那個時候席迎的力氣變得格外大,無論他怎麼掙扎都只能被困在懷裡,感受著唇舌被觸碰,感受體內令人不適的陰氣漸漸變得稀少。
「席迎,你做了什麼?」
「你不是不舒服嗎,放在我這裡就好了,我已經知道怎麼回家了。」
路談冷著臉沒接話,心裡一陣強烈不安湧起,伸手想要將人牢牢抓住,只是這次被簡席迎躲了過去。
他歪頭笑一下,指向他身後,「你看,可以回去了。」
隨著簡席迎說話的聲音響起,周邊的一切事物開始劇烈搖晃。
天空地面四分五裂,兩人面前不遠處的街道盡頭出現了一面黑色「牆壁」。這個世界開始無故崩塌,天空裂縫處開始下起了雨,那些異類仿佛統一被按了暫停鍵,此時一一停在原地,抬頭看著天空。
簡席迎看著眼前盡頭的黑色,感受到體內劇烈的疼痛感,他的身體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儲存陰氣。
早在余衍死去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曾經他不止一次懷疑過余衍偶爾的巧合性,可如果說背後確實有誰安排,那一切都說的准了。
祂在簡席迎身上留下了一絲力量,監視著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宜。
他才猜到這件事的時候沒有任何憤懣,只是突然像是遇到了轉機的賭徒,簡席迎決定賭一把,這次他要賭的還是活到最後。
如果是因為陰氣失衡才導致末日的發生,那就試試通過那絲世界意志的力量,能不能將其導入世界意志本體中。祂想一切盡在掌握,可如今那縷力量變成了搗毀循環的導火索,以簡席迎自身為導體,引發了這場混亂。
此時簡席迎體內血管都徹底冷了起來,每一秒血液流動都帶來鑽心的痛苦,他極力掩飾住露出痛苦的表情,看著身邊路談憤怒的表情,心情卻是第一次感到無比輕鬆。
「席迎,你又騙我!」
「最後一次了,我找到了回去的路,你不高興嗎?」
兩個人就在混亂中盯著對方看了半天,誰也不見挪步,最後還是簡席迎妥協走過去將人牽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