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區離湖不遠的這棟宅子本就安靜,這會兒紀希頤的父母呆坐在客廳中,面前是查琳從中餐館打包來的一桌子飯菜,他倆卻毫無心思吃喝,只枯坐著,宅子裡更顯寂靜。
查琳將他倆和飯菜送過來,將二老安置好便走了。紀母先嘆了口氣,「不吃不喝也解決不了問題,你血糖不穩,湊合吃兩口吧。」說著就要站起身去解那些袋子。
紀父皺起了眉,直搖手,「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少吃兩口。」紀母從袋子裡往外拿餐盒。
「是我沒給她做好樣子嗎?」紀父的心思壓根不在眼前,「是我這上樑不正,今兒我連一句重話都沒臉說,我還有什麼臉罵她?」
「閨女都這樣了,就甭罵了,罵有什麼用?」
紀父看著她打開餐盒,油膩的飯菜味飄了出來,突然心裡發毛,「還吃什麼吃啊!」他所有的不安都化作了一股火氣,「都什麼時候了?還吃吃吃!!」
紀母將餐盒重重摜在桌上,「不吃就等死嗎??」老淚涌了上來,哭著道,「你沖我發什麼火??我一個人背井離鄉把她拉扯大我現在不比你難受??我們娘兒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你在哪呢??我就該這個命??等你個死老頭等二十年,現在再等閨女?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嗎我??」
紀父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半晌再無言語。
紀母走去洗手間將自己關在裡面,過了好大一會兒腫著眼睛走了出來,紀父重又嘆了口氣,「先別這麼悲觀,大晴子說了,爭取免刑,說不定就是行政處罰,明兒咱們跟她律師好好聊聊。」
彩虹區的les酒吧中,查琳坐在吧檯前,指尖轉著一杯烈酒,目光落在杯沿,神色晦暗不明。
南美裔調酒師露西亞咧開嘴,「最近不在C城?很久沒見你了。」
查琳笑了一下,「最近忙。」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樣喝酒是什麼時候了——目標明確,只為開心。她想要回到過去那個萬般皆無所謂的自己。
那個玩世不恭,隨心所欲,絕不在任何艷遇里沉溺的查琳布蘭科。
「一杯VermouthRoyale。」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查琳偏過頭,看到一個棕色長髮的漂亮女人,查琳眯了眯眼,在腦海里翻找她的名字,她們曾在某個夜晚滾到一張床上,事後也沒再聯繫過,她自然也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Hey~」查琳和她打招呼。
「布列塔尼。」那女人報出自己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布列塔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查琳。」
查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烈酒在喉間燒出一道辛辣的火焰。
布列塔尼歪著頭打量她,「你今天的樣子……不像是來獵艷的。」
查琳低笑了一聲,舔了舔唇角的酒漬,「也許吧。」
她忽然想試試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手指順著杯沿滑下,在布列塔尼的指尖上輕輕一碰。
對方挑起眉,隨即靠近了一點,嘴唇貼近查琳的耳側,聲音曖昧低啞:「那要不要找個地方繼續聊?」
查琳閉上眼,腦子裡飛快地閃過許多畫面。
紀希頤的眼神,在法庭上,在探視室里,在床上……
她的嘴唇貼上了布列塔尼的,但僅僅是一瞬間,她猛地推開了對方。
「抱歉,」她退後了一步,聲音嘶啞,眼裡閃過掙扎,「我今天有點累。」
布列塔尼挑眉,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你好像變了。」
查琳苦笑了一下,「是啊。」
今晚她本來只是想隨便找個地方喝一杯,可是當她踏進這裡的時候,記憶便猛地衝上來。這裡是她曾經最熟悉的地方,是她最肆意妄為的戰場。多少個夜晚,她在這裡喝酒,買醉,盡情散發魅力,和不同的女人交換玩笑、調情、換地方,最終在清晨離開,毫不留戀。
她以為自己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她以為只要自己願意,就能隨時回到過去。
可是,她低頭看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發現它讓自己的胃翻騰得厲害,甚至有些噁心。
「抱歉,我失陪了,你今晚的酒我請。」
她沖對面正忙著調酒的露西亞點了點頭,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放在酒杯旁。
推開酒吧的門,冷風狠狠地灌進肺里,帶著徹骨的寒意。查琳甩了甩頭,拉緊外套,朝夜色中走去。
三十九樓,夜色濃稠。
落地窗外,城市的燈光綿延無盡,像一條沉靜的銀河倒映在人間。房間內只有暗暖的火苗,在大床邊的牆上隱隱跳動。
***
球在她的掌心和她的畫心密密振動,鄢瀾雙目微睱,揚起長頸,利曼珊的唇落在她的頸上,上下流連。
手掌也在上下流連,停在某處,想要進去,鄢瀾微微睜開眼,喘著迸出兩個字:「不要……」
「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