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是丞相大人的門生,是有名的才子,當年也是探花郎出身。我見過他幾面,當真是端方君子。這次的案子本就是無中生有。」武元珩說,神色有些惱怒。
「哎,是的。你說他家中女眷被送入教坊司,是妻妾嗎?那麼可憐。」溫灼瑾又問了句。
「楚大人的母親已經去世,家中女眷,除了丫鬟婆子就只有一個妻子。聽說他和妻子伉儷情深,多年未有子嗣,也並未納妾。」武元珩說。
「這妻子可有家人,也被流放連累了嗎?」溫灼瑾又問。
「哎,他那妻子家中只有一個兄長,而且事發後,便斷絕了關係,生怕連累。如今這樣的事多的是。」武元珩說。
溫灼瑾不再問了,心裡不是滋味兒。
能當上探花郎的,才學不用說,長相必然是英俊的。
又被武元珩評價為端方君子,那人品自是不錯。
莫說婚後沒有孩子,就算是有孩子,也有不少人會納妾。
這個楚灝廷聽上去倒是個不錯的人。
「你別怕,我們都會無事的。」武元珩看溫灼瑾低頭,以為她問這些是害怕,安慰道。
「嗯。」溫灼瑾應了聲。
溫灼瑾離開時,心情還亂糟糟。
但該做的事一件沒拉下。
去藥鋪抓了藥,三天的量,花了三百多兩銀子,其中加了人參補身體,很貴。
香材也買了幾樣,要試著做合香,看看能不能抑制或者緩解毒性,又花了兩百多兩。
去鐵匠鋪子看了下,有種叫做虎鉗的東西,看著可以將那鐵環給弄下來,只是需要把力氣。
溫灼瑾花了銀子買了把虎鉗,和紫茸先回宅子裡。
第9章
溫灼瑾前腳剛跨進宅子裡,便聽到嘭的一聲,什麼碎裂的聲音。
她忙快走向正房的方向。
「怎麼回事?」溫灼瑾到了門口時看到了後退的金蕊。
「姑娘,那位娘子不讓人靠近,能碰到的東西都被她砸了,現在手裡拿了個瓷片,又流了不少血……」金蕊說著,溫灼瑾速度更快了一些,幾乎是跑著進了房間裡。
血腥味兒一下子衝來。
只穿著件裡衣的女人,長發披散,赤腳弓腰,對著虛空莫須有的敵人,口中發出低吼。
周圍都是碎瓷片,無論她腳踏向哪裡,都會受傷。
溫灼瑾扔掉手裡的東西,往前走去,不容顏凊斕有什麼反應,一手抓住她的手,將她手指掰開,扔掉了她手裡的那塊碎瓷片,然後將人抱起。
被溫灼瑾碰到後,顏凊斕掙紮起來。
顯然,掙扎的力度,比昨天弱了許多。
「房間打掃下,把藥箱拿到廂房來。」溫灼瑾快速吩咐,抱著顏凊斕去廂房。
「你冷靜下,你現在是安全的,別傷害自己了。」
「我知道,你還想活著,是不是?」
「可以信我嗎?」
溫灼瑾低聲說著,手輕輕安撫顏凊斕的背脊。
顏凊斕黑寶石一樣的眼睛布滿水霧,臉頰上都是淚痕,溫灼瑾明知道她看不見了,但是對上這樣一雙眼睛,還是沒來由的覺得兩人對視了。
她的驚懼,她的不安,她的不屈,都在這雙眼裡。
溫灼瑾極想撫平這些東西。
溫灼瑾不想再點迷香,只讓跟進來的紫茸點了舒緩的安神香,將人固定在懷裡輕聲安撫,一遍又一遍的撫著她的背脊,試圖讓她稍微冷靜下來,對自己有一些信任。
紫茸點燃安神香後,看著溫灼瑾,眼神里更多的是驚訝。
她知道溫灼瑾溫柔,沒想到還可以更溫柔。
她們姑娘對一個陌生人都這麼好,果然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紫茸多看了幾眼,忙去給溫灼瑾準備藥箱和熱水。
顏凊斕的意識從吸入迷香後,便再次陷入到混亂中。
身體未醒時,噩夢連連。
周遭時而是黑潭泥淖,時而繁花似錦,熟悉的人,上一息還生動親和,下一息便血肉溶解,化成白骨森森。
身體醒來時,睜眼是一片黑暗,耳邊所有聲音都化成了攻擊傷害。
如惡鬼時而低語時而嘶吼,無數隻手要將顏凊斕拉入更深的黑暗中。
意識混亂的顏凊斕,只能左衝右突,憑藉本能,忍著全身的疼,也要衝出一條生路。
溫灼瑾來時,顏凊斕還處在混亂的幻境中。
及至顏凊斕被溫灼瑾抱住,被她一遍遍的低聲安撫,顏凊斕才稍微清醒一些。
猶如在銷香館那時一樣。
少女如夏日果子一般清甜的嗓音,還有身上淡淡的幽香,都像是一條繩索,將她一點點從那更深的黑暗中往外拖出來。
靈台終於被衝出一絲清明,耳邊不再是鬼魅嘶叫,而是屬於人的聲音。
嗅覺里是少女的幽香,隔著裡衣的皮膚能感覺到少女的暖熱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