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便回聲應了,與裴昭一併走入了內堂。
那屋子裡是相似的梅香,清冷疏幽,婀娜裊裊。
昨日裡只顧著小隼,並不曾細觀,此刻看來,卻覺得陳設布置,優美雅致,別有懷抱。
裴昭見他目光落處,不覺含了點兒笑:「你喜歡梅花。」
……勉強也算得?
寧離點了點頭。
便聽裴昭說:「梅花隱逸,分外高潔,你喜歡也是應當。」
這般讚譽下,寧離卻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只是覺得梅花開得很香,所以才想折一枝給阿耶。」
裴昭不想竟是如此,更不想他實誠坦蕩,悉數都說了。一時間微微一愣,見他眸光清澈,復又覺得,本是應當。
莞爾之餘,溫聲說:「你隨心意而動,至性至情,也是很好。」
這文縐縐的寧離聽不來,但是裴昭的神情他看得來,他眼睛亮亮:「……你是在誇我吧,行之。」
裴昭略略失笑,點頭說:「是。」
。
不多時已經到用膳時候,裴昭遣人去隔壁說了聲,將寧離留了下來。
寧離的吃相算不得十分斯文,但是卻吃得甚是香甜,自自在在的,教人見著了,由不得想,這飯食應當做得很美味。
裴昭笑道:「可還合你胃口?」
寧離點頭:「……那可太合啦!」
他有這般的感嘆,顯然是中意極了。
裴昭只覺得還是平常的滋味,也沒有什麼特別。他平日筷子動得不多,今日卻被感染,不知不覺間,也多用了一些。
寧離不由得支頤:「唔,我府上的林師傅也很厲害。只是一股腦兒都上大菜,實在是難以招架。」
裴昭就問是什麼事情,於是寧離便與他說了一番,末了嘆道:「聽說還是宮裡出來的御廚呢,我想林師傅大概是總做那幾道菜,所以都不做別的了。」
那倒是的確有可能。
兩人閒話了一番,又聽裴昭說:「寧寧,你是從沙州那邊來的。」
寧離點頭:「是呀。」
裴昭又問道:「沙州是什麼模樣?」
提起來沙州,那寧離就有很多話說了。
沙州的關隘,沙州的風沙,還有沙州的駱駝、鈴鐺、絲綢,羌笛、楊柳、明月,連綿不絕的商旅。
他說到後邊,已經稍微有些低落。
裴昭凝望著他:「你很想沙州嗎?」
寧離點了點頭,一股惆悵頓時湧上心頭。離家其實並不那麼久,但是他當真是有些想念了。
。
別緒難忍,連離去的腳步都有幾分感傷。
張鶴鄰親自將寧離送了出去,回來後,小心翼翼問道:「……主君,那寧家小郎君,可是沙州寧王府的那位?」
裴昭淡淡道:「你還沒看出來?」
張鶴鄰邊上賠笑:「奴婢瞧就應當是,只是和想像的差別太大,不敢確認罷了。」說到這裡,張鶴鄰嘆了一口氣,頗有一些感嘆,「沒有想到他竟然就住在咱們隔壁。」
寧王世子入京,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大雍慣例,九州世家、各地王侯的直系子弟,都會擇一人入建鄴侍奉。張鶴鄰在禁中行走已久,看過的也不少,但沒有一個如寧離這般。
如將將揭下來的宣紙,一眼便望見了底,無塵也無瑕。
裴昭微微一默。
……他何嘗不是呢?
。
第二日,寧離睡醒了困起,聽聞有人上門來,隔壁車馬已空,主人竟是已經走了。
那侍從捎了話與他,原來裴昭只是在這一方院落休養,如今年關將近,家中雜事繁多,說不得便脫不開身。若是寧離還想要賞梅,切不要翻牆,昨夜已經將從前留的暗門打掃了,直接過去便好。
姚光冶愣了一下:「世子還翻了牆?」
寧離:「……」
他就沒想過竟然會暴|露,頓時一陣陣心虛,東張西望想要轉移話題。
姚光冶十分不贊同,看著他麵皮薄,到底還是沒有再多說,只是語重心長道:「世子,下次可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您翻牆頭過去,怕被旁人覺得失了禮數啊。」
寧離胡亂答應了,只想快點把這茬兒給繞過去。他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咦,姚先生……建鄴的封城令已經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