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許也是見過的。
從前,從前那一次,剛剛進師門時的那一次。
不甘......
看著,很不甘。
這回的事情,給她的刺激這麼大嗎?
還是.....
還是如今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呢?
王大寶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茶樓裡面有人吵架,總是要阻攔的,他腳步靈敏的穿過桌椅,直奔而來,可剛剛到桌前準備開勸。
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就已經身體一歪,靠著輪椅,又一次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這一動一靜,轉變的太快,著實是令王大寶又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甚至有幾分懷疑是自己昏頭,出了幾分幻覺。
漂亮小姑娘壓根不瘋癲,她還是那個嬌嬌弱弱,像是個林黛玉似的小姑娘.......
好吧。
一點沒可能。
她雖靠回了輪椅里,可整個人的臉色白的嚇人,喘氣間因動作而散亂在臉頰左右的髮絲也沒起伏,整個人就像個悄無聲息的女鬼一般。
這回,王大寶是真的有點怕了。
他小心翼翼的湊到自家大舅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大舅,這個小姑娘,是不是有點腦子.....腦子不好使?」
「她要是病了,咱們趁早把她送康寧里去吧?」
康寧,當地人對精神病院的簡稱。
這已經是非常委婉的說法,可趙守錢不愛聽。
趙守錢按著自己的心臟位置,從震驚中緩過神,推了大寶一把:
「沒事,我們倆剛剛吵架了......」
「你做你的菜去。」
大寶鬆了一口氣,也沒多想,轉身又去忙碌。
趙守錢的視線重新落回葉青釉的身上,滿是不忍,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都沒有能說出什麼來。
不過這回,葉青釉沒有給他機會:
「師兄,為惡者哪怕一時再風光,卻也不是一直能得上蒼眷顧的。」
「你讓我別報仇,別那麼在意錢財.......」
「可事實就是,除了這些,我抓不住別的東西。」
葉青釉抬起眼,凌亂的髮絲散下,遮蓋了她大半的眉眼,令她只能從發縫中窺視趙守錢,像蹲在窄淺下水道口窺伺人類的老鼠。
她說:
「你覺得我如今在瓷所風光,覺得我可以自理門戶,所以下意識袒護那個害我的人,讓我離開。」
「可你卻沒看到我當年沒有家世背景,沒有金錢開道,甚至連個身份證都沒有,為了進這個瓷所,到底花費了掏空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手段。」
「這麼多年過去,我也想過在瓷所裡面老去,養養資歷,說不準晚些年還能帶幾個徒弟,為人師表,受人敬仰........但,我沒有這個機會。」
最後幾個字,振聾發聵。
趙守錢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原本就有些不太好看的臉色一寸寸的慘白下去。
葉青釉輕聲道:
「我沒有這個機會。」
「因為有人為了繼承這個瓷所,二話不說就要開車撞死我。」
「因為你甚至沒有問過我想不想留在這個瓷所,你只會說『你發發慈悲,離開瓷所』。」
葉青釉每次回想起那天的聊天記錄,都有些想笑。
她想笑的,但是她真的笑不出來。
她伸出一個指頭,努力的想牽動嘴角,但是也沒能成功。
因為,她碰到了嘴唇。
於是,她又開始有些想說話:
「我沒有機會。」
「我好不容易從我生母給我帶來的婚姻陰影中脫離,已經想好了與他婚後的日子,想好了生上一兩個孩子,想好了勇敢的試試安定的日子,試試愛與被愛到底是什麼感覺......」
「明明,明明就只差最後一點點,只要我開口,他一定會娶我。」
「可他沒有聽到我想嫁給他......他死了。」
輕飄飄的三個字,像是永遠都落不到地上的煙塵。
風一吹,就散了大半。
但要命的是,他又沒有真正遠離,雖然看不到,可只要風消散,只要還在呼吸,總會想起來的。
葉青釉緩緩摩挲著自己唇珠的位置,想要懷念那種感覺。
但,太久遠了。
太久遠了。
她這樣薄情的人,早就想不起來了。
趙守錢聞言大為震驚,顯然不知道葉青釉還有這樣的往事。
他慘白著臉,斟酌著,囁嚅著,想要開口寬慰。
可葉青釉,仍是先一步打斷了他。
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