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鴻明見狀,立馬落井下石,用好的那一條腿,狠狠踹了過去,就聽咔嚓一聲,骨頭斷裂聲瞬間響起。
烏景元痛得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愣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能感覺得到,自己那條壞腿又斷了,是被小師弟狠辣的一腳,直接踢斷的。
他也顧不得自己的骨頭斷不斷,吃力的在雪地里爬,將散落在地的畫像,一張張抓在掌心,看著上面記錄著從前師徒之間親密的舉止,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瞬間涌了上來。
烏景元不顧孔鴻明的叫罵,忍痛將畫像一張張撕碎,再一點點從掌心間飛逝,最終在風雪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裡終於暗鬆口氣,與此同時,他才終於察覺到腿部劇痛,神經才一鬆懈下來,就被痛到當場暈了過去。
「喂,你醒醒!別裝死啊,受傷的是我,你別裝!」
孔鴻明忍著疼,爬了過去,不輕不重拍了拍烏景元的臉,見他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連鼻息也弱到幾乎感受不到了,瞬間嚇得面色更白。
意識到自己方才那一腳,怕是踹到了要害,要是真把烏景元一腳踹死了,就以師尊的脾氣,莫說他是玉瑤唯一的孩子,哪怕就是玉瑤本瑤,只怕也要一命償一命!
想到此處,孔鴻明更怕了,迅速將周圍的打鬥痕跡清理乾淨,隨後拖著傷腿,趕緊逃之夭夭。
烏景元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體溫一點點從身上散了出去,他連動動手指都費勁。
恍惚間,他聽見耳邊傳來了溫柔的女聲:「乖兒子,你是阿爹阿娘的寶貝。」
「好好睡覺,快快長大。」
「願我兒歲歲無憂,年年喜樂。」
是記憶中阿娘的聲音。
好溫柔,阿娘一定很愛他。
烏景元的唇角彎起了弧度,竟也不覺得冷了,好像無形中一雙溫柔的手,擁抱住了他。
靈魂像是從這具快要腐爛掉的軀殼中飄了出來,慢慢潛回了過去,他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小心翼翼地蜷縮成了一團。
像剛出生時的嬰兒,兩隻稚嫩的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襟不放。
娘……
不知過了多久,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臉上滑來滑去,烏景元艱難地掀開一絲眼皮,入眼就是一條毛茸茸的小白狗。
這條小狗,是老黃和他的孫兒養的,尋常就拴在山門口看大門,不知今日怎麼溜出來了。
此刻正焦急地吐出濕漉漉的溫熱舌頭,一遍遍舔舐烏景元的臉,見他終於醒了,還發出了歡快的嗚嗚聲,尾巴亂甩。
見烏景元不動,小白狗就咬住他的衣袖拖拽。
「小白……謝謝你。」要不是小白狗,他大概就真的凍死在雪地里了。
來不及思考小師弟哪兒去了,烏景元活動著凍得僵硬的手指,慢慢將小哨子掏了出來,緩緩貼在唇邊。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哨子音,遠在寢殿打坐的師尊,驀然睜開了眼睛。
第25章
刺骨的陰寒和深入骨髓的鈍疼,像兩枚骨釘狠狠打進了烏景元的身體。
連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難忍,嘴裡滿是從嗓子底翻湧出的血泡。
咕嚕咕嚕的,像是煮沸的開水。
烏景元還不想死,他還沒有跟師尊,小師叔,大師兄,寧師兄,包括老黃他們好好告別。
也沒有等來期盼已久的爹娘,所以他不能死。
他努力地大口大口,呼吸著代表著「生」的氣息,可入鼻卻是濃郁又嗆人的血腥氣,隱隱還參雜著幾分清冽的雪意,很像師尊的氣味。
慢慢地,烏景元就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徹底斷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才傳來雜亂的聲音。
「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就一眼沒看住,怎麼又把人折騰成了這樣?!」
「都說了八百遍了,景元的身體很脆弱!不要欺負他,不要折騰他,怎麼就是說不進你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