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魔尊時,原本慘白的瞳孔,還微微亮了起來,吐出人參的同時,最後一口氣也散了,他用盡全力,也只為最後看一眼父親,再輕輕喊一聲「爹爹」。
魔尊痛不欲生,抱著被抽掉龍筋,生剖靈核後的兒子,面目猙獰,不惜一切代價地保他。
可最終兒子還是悽慘地死在了他懷裡。
薄薄的一片,似乎風一吹就能帶走了。
死後再也無法維持人形,細細長長的一條小黑龍,還沒成年男子手臂粗,連龍角都是小小的。
同剛出生時相比,好像也沒大到哪裡去。
被魔尊雙手輕輕托舉著,慢慢合上了眼。
臨死前,他的兒子就留了一句話:「爹,我不再是魔了。」
此後,再也沒人喊過魔尊一聲爹了。
魔尊為他苦命的孩兒,流了兩百多年的淚。
回憶到此時,魔尊眼底騰得湧出陰鷙的狠意來,毫不留情甩開了烏景元,語氣冷酷:「你們都是那個人的徒弟,本座不可能救你們!」
烏景元驟然被甩開,狼狽地跌坐在地。
掌心都被地上粗礪的石頭,磨出了血。
心裡的那點希冀,像是熱水,溫度一點點消散了。
「但本座還需要籌碼,來換取本座孩兒的靈核。」話鋒一轉,魔尊勾唇一笑,「你沒有用,你師兄也沒有用,有用的是那個小的,本座現在明白了。」
「但念在你曾經誤打誤撞,放出過本座的情分上,本座就給你一個機會。」
一聽說還有機會,烏景元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立馬抬頭,滿臉哀求地望著魔尊。
「本座有一法寶,可以記錄影像,可維持數百年不散。」話到此處,魔尊的聲音越發冰冷,「你在魔域中怎麼做的,現在還怎麼做——」
做?
烏景元猛然一怔,身子劇烈搖晃起來。
「好好做,你應該已經有些經驗了罷?」魔尊嘲弄道,「熟能生巧,這次做得利索一些,別再像上回那樣,位置都對不準……」
「……」
「這是你師兄唯一的活命機會。」魔尊繼續冷嘲熱諷,「你已經是殘花敗柳了,給誰不是給?就看在這小娃娃豁出命來救你的份上,你不會見死不救罷?」
烏景元心裡的那點希冀,突然化作鋼刀,狠狠將他刺穿了。
連呼吸都被凍住了。
第47章
寒風拂過山巒, 吹得烏景元身上染血的袍子獵獵作響。
他狠狠低下了頭,指尖深深陷進皮肉里,都剜出了鮮紅的血, 竟也絲毫不覺得痛。
神情木訥得如同死人。
好半晌兒,烏景元瘦弱的肩膀劇烈抖動,慢慢抬起一張沒有血色的臉,蛇皮被冷冽的風吹得乾裂, 一片一片慢慢從臉上滑落下來, 露出了滿臉猙獰可怖的疤痕。
魔尊蹙緊眉頭,被他丑得眼睛疼,眼底不由流露出了嫌惡。
烏景元好似根本沒看見一般, 微微蠕動著唇角的同時,笨拙又生疏地比划起了手勢。
魔尊看懂了,勾唇冷笑:「本座言出必踐, 信不信由你。」
頓了頓,他唇角的嘲弄意味更深了, 姿態閒散地欣賞著面前如同螻蟻一般的少年, 可憐又無助的窘態。
烏景元點點頭,算是相信了。
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他也想替大師兄爭取。
自己這副殘軀如被蟲蛀空的大樹, 內部早就腐爛透了。
本就不知還能再熬多久,若最後還能有這點價值, 也算是值了。
烏景元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跪著慢慢爬向了依舊躺在地上, 昏迷不醒的大師兄。
然後在魔尊熾熱又輕蔑的目光注視下,哆嗦著手指,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伴隨著腰帶抽出,身上的弟子服跟雪片一樣,件件滑落至腰間,層層疊疊堆積著,把他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皮膚,襯得像剝了皮的荔枝。
後背上的蝴蝶骨都清晰可見。
仿佛隨時都會隨風飛走。
魔尊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盯著僅著一件白色裡衣的少年,抬起右手,掌心盤旋著一顆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在虛空中盤旋,如同天然的鏡子,將眼前的畫面盡數印刻收錄。
包括聲音,有點可惜,烏景元的聲帶斷了,但含糊不清的嗚咽聲,總該發得出來吧?
「本座的耐心有限,沒精力陪你們在此耗著。」魔尊見烏景元只脫他自己的衣服,而不去碰他師兄的,當即就揚了揚眉,不悅道,「他既然昏迷不醒,你就直接騎上去,把他搖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