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身後有鬼在追一樣,邊跑邊大聲喊人,慌亂之中連竹籃都拋出去了,下一刻,那抹白影就出現在了眼前,徑直擋住了她的去路。
蒼溪行攥緊小木雕,眼底隱隱泛起一絲猩紅。
他不會看錯的,這小木雕雖說做工不夠精細,一看就知是小孩子雕刻的,可這分明和烏景元的小劍靈,外形如出一轍!
這世間可沒有這般巧合的事!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少年?他容貌毀損,卻生了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還不會說話……」蒼溪行面容陰鷙,聲音如同冰雪一般刺骨,一字一頓地道,「你見過他麼?」
婦人被嚇懵了,面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
……
夜色下,喪葬隊伍停在了鎮外二里的亂葬崗。
大雪紛飛,出來覓食的惡狼正藏在陰暗處,惡狠狠盯著不遠處的活人。
今年春天來得格外遲,倒春寒一連倒了將近兩個月,人間大雪封山,天寒地凍的,也就是現在年景好了,百姓普遍不缺衣短食,要是換作頭幾年,只怕一場大雪,就能活活凍死餓死幾百幾千口人。
人還好,可憐的是山間的飛禽走獸。
這些惡狼都餓了一個冬天了,早就瘦得皮包骨頭,就差違背天性,趴在地上啃草根了。
要不是眼前火把連成一片亮堂堂的,它們早就衝出來,逮住活人就直接咬斷脖子,大口喝血,大口吃肉了。
它們不是活人的對手,就只好暫且忍耐。
望著那一具具棺槨,以及馬車上草蓆裹著的屍體,餓狼們光是嗅到從屍體上散發的腐爛味道,就饞得齜牙咧嘴,涎液橫流了……
「這鬼天氣,真冷啊,到底還差多少坑沒挖?」一個男人狠狠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揮舞著鐵鏟挖墳。
「快了,快了!」
「快你爹個頭!你都說十來遍快了!」男人挖到了一塊石頭,震得虎頭崩裂流血,氣得甩開鋤頭,齜著牙花子,舔了舔.手上的血,嘴裡罵罵咧咧,「什麼髒活累活都讓咱們干!他們倒是會躲清閒!這會兒拿了賞錢只怕都鑽窯子裡風流快活了!操!」
「快別罵了,早幹完早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陰氣森森的,怪嚇人的!」另一個男人道,催促著趕緊挖坑,「挖好這個墳,剩下的咱們就糊弄糊弄得了!反正這兒是亂葬崗,尋常也沒人來,直接把馬車上的屍體往地上一拋,甭管是被狼啃了,還是被烏鴉叼走了,就同咱倆不相干了!」
「說的也是!」
男人從腰間抓起酒囊,自己灌了幾口,又交給同伴。
頭頂數十隻烏鴉盤旋,叫聲刺耳難聽,時不時有膽大的烏鴉,停落在屍體上,漆黑的鳥嘴,噠噠噠地隔著草蓆啄腐肉吃。
兩人把墳都挖好了,互相拉扯著,從坑裡爬了上來。
見烏鴉把馬車裡的屍體啄得血淋淋的,一個男人直接抓起土塊就砸,啐道:「遭瘟的畜生,連死人|肉都吃!」
「算了,跟畜生計較什麼?咱們先把馬車裡的屍體抬下來罷。」
兩人說干就干,捋起衣袖,一人翻上馬車,一人站在車下,把草蓆裹著的屍體,一具具抬下來,隨手往墳堆里一丟。
等抬到第五具的時候,男人明顯感覺屍體很輕,盯著從草蓆里掉出來的細長手臂,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道:「呦,這還有個娘們呢!」
「什么娘們?你他娘的,鬼迷日眼了,還是想女人想瘋了?這些都是窮凶極惡的死刑犯,幹得都是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勾當,哪裡來的女人?」
另一個男人啐道,可是很快,他也發覺屍體輕得不同尋常。
再加上草蓆很薄,方才又被其他屍體壓在底下,此刻已經有些鬆散了,隱約能透過草蓆,看見裹著的屍體身段不錯。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把屍體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其中一人膽子大,直接掀開了草蓆,瞬間被迎面的一張面目全非的醜臉嚇了一跳,罵道:「這是什麼個鬼東西?!」
「臉丑是丑了點,但瞧著身段還不錯。」另一個男人鎮定些,賊溜溜的眼睛,在屍體上下遊走,嘿嘿淫.笑,「我說老三,你別裝,我可是聽說過你幹的好事,不久前出來埋屍,看見具女屍模樣不錯,你不就……嘿嘿。」
老三被揭了短,並不生氣,反而紅赤著臉,惡聲惡氣地罵:「那男的女的能一樣?你小子是真餓了!」
冷眼瞥著面前的男屍,老三本來說什麼都不願意,直到看見同伴把屍體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的肩胛竟比霜雪還白!
身形雖然消瘦,但也算得上是骨肉勻稱,尤其腰臀曲線流暢,雙腿更是筆直修長。
哪怕已經咽氣多時了,因為天氣寒冷,也沒生出多少屍斑,老三鬼使神差湊近一嗅,還隱隱嗅到了一股說不出的清香。頓時也起了色.心,再加上同伴遊說,說什麼把臉蒙住了都一樣,還說什麼走慣了水路,偶兒走條旱道嘗嘗鮮,滿嘴都是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老三破口大罵:「別他娘的廢話!一起還是怎麼著?」
「你看你急的,哈哈哈,你先你先,我去那邊放個水,順道給你望望風!」男人起身,邊往前走,邊解腰帶。
驀然,眼前一晃,一道兒白影從眼前掠過。
與此同時,不知打哪兒吹來一陣寒風,就聽噗嗤噗嗤,連續十幾聲響,扎在墳邊的火把簌簌熄滅,嚇得男人瞬間汗毛直豎,調頭就要往老三的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