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景元甩開了手,裹緊厚實的衣服,頭也不回往竹屋裡走。
還哐當一聲,重重摔上了房門。
被褥一拉,燭火一吹。
他合上眼睛。
外面風雪交加,狂風肆虐,吹得窗戶亂響。
擾得他翻來覆去,總也睡不安穩。
約莫到了後半夜,窗戶突然被風雪撞開。
烏景元才冷不丁被驚醒。
醒來後就發現房裡的一片地毯上,淋了不少積雪。
積雪融化,浸透了地毯。還結了一層薄冰。
放在床邊的火爐子,不知何時也熄了。
怪不得屋裡這樣冷。
烏景元緩了緩神,突然想起了師尊來。
他不確定師尊是不是真的老老實實自封靈力,然後躺在雪地里受凍。
思索再三,還是裹緊衣服,出門一探究竟。
門外天寒地凍,月照當空。
放眼瞧去,漫山遍野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烏景元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走下台階時,還差點被積雪滑倒。
暗暗咒罵著這鬼天氣,以及害他風雪天出門的蒼溪行。
他來到了先前和師尊分開的地方。
卻只看見一片未經踩踏的雪地。
一片白茫茫的,哪有個人影?
烏景元懷疑蒼溪行背著自己,偷摸離開了幻境。
不是說要同他當眾成親麼?
成親的事宜,不需要提前準備?
不出幻境又怎麼準備?
蒼溪行到底真想同他結契,還是說,不過動動嘴皮子而已?
烏景元不明白師尊到底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亦或許師尊從來沒同他說過真話。
寒風襲來。
烏景元覺得更冷了,自嘲地搖搖頭,心裡暗罵自己,真是愚蠢至極!
蒼溪行只會在你面前裝裝深情,你他媽倒是真信了呢。
烏景元準備離開了。
趁蒼溪行不在,他直接把火爐子踢翻,一把火將承載著他血淚和罪孽的竹屋,燒個乾乾淨淨。
豈料,腳下突然一陷。
他沒防備,竟曲膝摔在了雪地里。
烏景元大聲咒罵,剛想把腿拔|出來,卻不料有什麼東西勾住了他的衣袍。
一拉一拽之下,居然拉拽出了一隻被凍得僵硬的手!
烏景元大驚失色,立馬把旁邊的積雪扒開。
一具幾乎凍成冰雕的身軀,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
師尊雙眸緊閉,臉上凍得蒼白無比,唇瓣更是烏青一片,不過尚且有些意識。
在察覺到身旁有人時,凍僵的手指動了動,發出咔咔咔的聲響。
他似乎是想抓住烏景元的衣袍,可手指卻怎麼都不聽使喚了。
布滿積雪的臉上,也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景元……」
蒼溪行用腹語,緩緩地說,「外面冷……你出來做什麼?」
……
是啊。
外面這麼冷。
自己明明最怕冷了,出來做什麼呢?
烏景元一陣悵然若失。
突然驚覺,就算師尊經歷了他曾經經歷了一切,也挽回不了什麼。
哪怕比烏景元所受痛苦,重十倍,百倍,依舊無濟於事。
哪怕師尊有回天之力,能顛倒時空,使得時間回溯,搶在烏景元經歷那些痛苦之前,阻止了一切。
可那又怎麼樣呢?
就算其他時空的烏景元被拯救了,這個時空的烏景元依舊在痛苦著。
烏景元呆愣愣地坐在雪地里。
反而在心裡質問自己,到底還想得到什麼?
金錢,地位,權勢,修為,男人,仇人的頭顱?
還是曾經辜負他的,那些人遲來的道歉?
他似乎都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