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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收復庸峽,魯三春做過我的先鋒,」蕭恆道,「他是好樣的。」

他金口玉言,無疑是替魯三春昭雪。魯二雙眼通紅,伏在地上不住磕頭,卻聽天子說:「立起來。」

魯二知道他軍中作風,便立起身。蕭恆立於帳前,問道:「我當年來西塞,你已經投了軍?」

「卑職有幸,曾與亡兄效力陛下麾下。」

「聽這說話,就是叫渡白教過認字的。」蕭恆對許仲紀笑道,「也算我的同窗。」

李寒當年任西夔營監軍,一個要義就是開民智,軍民不分家,先從軍中開刀。西夔營軍紀散亂,將士大多目不識丁,曾有齊軍隨意塗寫謊稱軍報便騙開關門。蕭恆雖識文章,但治經寫策還差得遠。李寒便單獨拎他出來小課教學,又頒布軍令,以識字多少換取上陣資格,上至主將,下至士卒,無一不爭相習之。

蕭恆從一旁托盤裡拾起酒盂,道:「趙荔城一事已有定論,眾位不必多言。但你不計前嫌,仗義執言,我帳下有此義士,實乃蕭恆之幸!我賜魯二金革帶,提為守城都統,願你繼乃兄遺志,為我大梁守好家門。」

一名禁衛下階,捧另一盂酒於魯二面前。

是西塞的穗子酒,上層浮著白糠,如同積雪。

蕭恆向他舉起酒盂,「死者已矣,生者猶往。我以此酒敬魯三春在天之靈,望都統不棄,代兄相飲。」

魯二抹了把臉,高聲道:「謝陛下!」

蕭恆與他同時舉盂,兩人遙遙對飲。夜風卷雪,禁軍火把肅穆,似凝固的血。

蕭恆揮手,無數禁衛下帳,將酒碗端給西夔營眾人。許仲紀親自下去,給魯二又倒了一碗,重重捏了捏他手腕。

風雪裡,蕭恆再滿酒,向西高舉,大聲喊道:「兄弟們,蕭恆回來了。大夥安息!往生去!來生再回家,我必爭來太平天下!」

他一飲而盡,將酒碗摜在地上。帳下數萬軍士,齊齊飲酒摔碗,整齊的碎裂聲如同火藥。

他們面沖西方,朝著星宿、庸峽和西夔軍旗,朝著英靈、爹娘和故鄉方向,以蕭恆為首,跪地叩了三個頭。

***

趙荔城已無帥帳可住,和士兵一塊睡通鋪。西夔營俱去帥帳接駕,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油燈昏得很,燈爆了一下,趙荔城聽見腳步聲。

他回頭看去,舒緩了神色,苦笑道:「老劉,好兄弟,難為你記得我。」

老劉匆匆走到他面前,跪地抱住他手臂道:「將軍,快走吧!陛下在軍中放話,說你裡通外國,罪在不赦,明日要斬你的頭以祭弟兄們的在天之靈!」

趙荔城愣了一下,厲聲道:「老子他娘的一輩子上不了戰場了!皇帝非要把我趕盡殺絕嗎!」

老劉不敢多言,見他如同抽掉筋骨,緩緩跌坐於地,捂臉喃喃叫道:「我守了一輩子西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老劉連聲催促道:「大將軍,快走吧,趕早不趕晚。陛下今晚派了禁衛去關外收將士的屍骨,只怕不到明晚,就要拿你動刀了!」

趙荔城搖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殺我,我能跑到哪裡去!」

老劉撲通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望將軍恕我死罪!」

趙荔城忙攙扶他,「兄弟說哪裡話,你來幫我,我感激不盡啊!」

「今夜有齊人聯繫卑職……願為將軍提供庇身之所,卑職為救將軍命,答應了……」老劉叩頭道,「卑職願與將軍同去,實不願見將軍送死啊!」

趙荔城揪起他,呼吸粗重,將他摜在地上,原地踱了幾步,厲聲道:「老子就是千刀萬剮,也絕不做齊賊門下走狗!你告訴他們,死了這條心!」

老劉往前爬行兩步,死死抱住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將軍一身不足惜,但請將軍想想夫人!您死了,她尚在陛下手中,日子怎麼過得下去!齊人承諾,必把夫人救出來與將軍團聚!」

「別跟我提夫人!」趙荔城踹開他,「你怎敢將夫人與齊狗相提並論!我他娘恨不得食肉寢皮,把齊賊祖墳扒盡,叫他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將軍不要命,難道不要夫人的平安嗎?」老劉攥住他雙手,哀聲道,「將軍!夫人現在只有您了!您別糊塗!將軍不負陛下,陛下卻負將軍啊!他對將軍都如此,能對夫人手下留情嗎?!」

老劉往帳外一看,急聲道:「他們快回來了。齊人只要您做一件事,您別猶豫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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