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緩緩搖頭,「暫時想不出。或許『影子』當中有人身懷絕技,也未可知。」
他立起身,從蕭恆面前跪下大拜,道:「臣冒立太子,請陛下降罪。」
蕭恆扶了他一把,道:「渡白是為了救他,我都明白。」
「臣僭越,有一問,望陛下如實相告。」李寒反手握住他,「您當年所中觀音手之毒,而今如何?」
蕭恆眼瞼肌肉一跳。
這是他少年所中的蠱毒,也早已消解,蕭恆許多年沒再提過。
蕭恆笑問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李寒沉默片刻,堅定道:「如今大君臥病,殿下孱弱,您絕對不能再倒下。新朝伊始,天下人等著陛下再開新風。」
蕭恆拉他起來,眼卻往內殿看去,只道:「你放心。」
第67章 六十二奉皇
新朝改元,按李寒的意思是和皇太子冊立放在一塊,以示隆重。
他擬的幾個年號送來時,鄭永尚正給秦灼擠膿血。蕭恆從一旁守著,在紗巾上抹好藥膏,往前遞到鄭永尚手中,自己拿著血污浸透的紗團,低頭靜了好久。
秦灼趁著空隙道:「你先出去。」
鄭永尚沒好氣道:「就讓陛下在這裡看著。」
秦灼臉沖向榻里,一聲不吭。等鄭永尚收拾好出去,他扭頭見蕭恆手足無措地立著,好笑道:「你站那麼遠幹什麼?」
蕭恆這才回過神,放下換下的紗巾去端酥酪,碰到盞子時又想起自己沒洗手,忙去涮了一把,這才端盞從他身邊坐下,問道:「要吃嗎?」
秦灼道:「要吃。」
蕭恆便將他抱扶在懷裡,自己端著盞餵他。秦灼被他如此服侍十分不習慣,便道:「我自己來。」
蕭恆這才將盞遞給他。秦灼慢慢吃了兩口,皺眉道:「怎麼是溫的?」
「我叫阿雙隔水燙了燙,現在天冷,你不能吃冰。」
秦灼失笑道:「肚子裡這個都出來了。」
蕭恆道:「你好害胃疼。」
秦灼攪了兩下,臉上看不出情緒,突然說:「我不想吃了。」
蕭恆便將碗接過放下,又問:「要睡一會嗎?我把窗關上。」
秦灼道:「剛睡醒。」
蕭恆點點頭,從身後抱著他,兩臂所觸只覺得瘦。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阿雙找到一隻甘夫人的舊香囊,也照著縫了一隻,你要不要瞧瞧?」
秦灼看著他虛環在自己身前的手,輕聲道:「重光,你不用這樣。你……不欠我什麼。」
蕭恆許久沒有說話,他臉靠在秦灼頭髮上,秦灼也看不見他神情。只覺得小股氣流一下一下吹著發頂,忽快忽慢,過一會方聽蕭恆道:「你之前說,不要在一塊了。」
秦灼又心酸又好笑:「我和你說了這麼多話,你就記住這一句?」
蕭恆不說話,抱他的手臂又緊了一緊。他戴扳指的手握住蕭恆,緩緩與他十指相扣,輕聲道:「那是之前說的,今天不作數了。」
他聽見蕭恆胸膛里忽然擂鼓般咚咚咚地響,接著,那人從他頭頂吞咽一下。他抬頭看著蕭恆,笑道:「阿玠記在你這裡,我就是不要你,也不能不要兒子啊。」
蕭恆說不出話,將臉埋在他頸窩裡,呼吸時深時淺,緊緊抱著他。
秦灼見他左頰仍高高腫著,便反手摸了摸,問道:「子元打的?」
蕭恆笑道:「沒有。」
秦灼不理他的謊,直接道:「你活該。」
蕭恆忽然笑了一下,道:「是,我活該。」
秦灼用額頭抵住他。
他們影子落在簾上,疊成鴻雁交頸的花紋。李寒已到了簾外,立即制止了要叫蕭恆的阿雙,自己往暖閣里吃茶去了。
太陽好得很,透過窗曬著,人陶陶如醉,暖如暮春。秦灼突然道:「你也上來。」
蕭恆便將他往裡抱了抱,自己脫靴上榻,挎過肩頭摟著他。秦灼揭了被衾過來,將他一併蓋住,就這樣從被子下握住了他。
蕭恆多日沒碰著人,哪裡受得住這個,忙捉他的手,警告道:「少卿,你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