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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恆接過,見是蕭玠的筆跡,筆畫潦草,墨被洇開。上書道:

罍之安矣,維瓶之恥。孽子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這句話改自《蓼莪》,以瓶喻父母,以罍喻子女。大意是:我現在活著,或許是您的恥辱。我這樣活著,倒不如早早死去。

太過怨毒。恐怕蕭玠自己也嚇了一跳,寫罷便匆匆團掉扔了。

秦灼雙手顫抖,被蕭恆緊緊握住。蕭恆緩緩撫摸他指節,說:「那就勞煩夏卿了。」

***

阿芙蓉一事,由左衛提交有司,元旦後移交大理寺,三司介入,公審公判。如此下去,燈山將不是秘密。但蕭恆並沒有為了回護秦灼而插手,因為百姓是他的底線。但羈押人員中沒有陳子元,這也說明了,他的目的是清除阿芙蓉,不是南秦,也不是燈山。

初春一場冷雨,倒春寒更厲害。秦灼生下秦皎後元氣大損,尤其怕冷,甘露殿的炭火便鎮日不斷。蕭恆登基後,宮中炭火一律取用尋常木炭。陳子元被按在大君府中,他知道秦灼畏寒的毛病,便從府中供進宮中許多炭石,白炭居多,更有一種銀骨炭,燃則室暖如春,十分對症。

只是銀骨炭采自西山窯,耗費頗多,蕭恆早已下令禁用。陳子元此舉,正是要他自打嘴巴。秋童尚且不忿,蕭恆卻一概收下,只道瞞住秦灼,少生事端。

生此變後,二人似乎如舊,卻經常相對無話。從前目光相接便覺默契,如今卻隔膜一層般的淡淡尷尬。連敦倫都開始沉默寡言,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蕭恆雖與他行事,但的確都是順從秦灼的意思,沒有自己開過頭。

一夜吹燈上榻,二人各自寬衣,秦灼瞧著他身上,竟瘦得有些觸目驚心,探手去摸,幾乎快要皮包骨頭。他心中愧對,更加開不了口,蕭恆便去吻他嘴唇,兩人廝磨一會雙雙倒下,樣子也比從前規矩許多。

秦灼心中的異樣卻始終無法消散,蕭恆這樣,他本當是自己鬧的,可往前細細推算,竟有一年多的光景了。他私下問太醫,知道無妨,威逼利誘後仍是這等結果,便道自己太多疑。可這事騙不了人。

從前事中,蕭恆好歹也大汗一場,這一年裡汗出的不多,但到底有些毛毛汗。如今一摸他後背,竟冷如冰鐵,一絲暖意也無。下頭也似塊冰楔進來,一冷一暖激得他渾身震顫,舒爽是舒爽,可這麼長時間,竟暖不來似的。

一場事畢已至中夜,蕭恆似疲憊至極,只擁著他躺著,沒燒水洗沐,兩人便摟抱著睡下。過了一會,秦灼總是口乾,想下榻取水,蕭恆卻沒有睡似,讓他躺下,自己去取。

秦灼擁衾躺著,好一會人都沒回來,他到底不放心,套上寢衣要起身,便聽見趿鞋的聲音漸近。接著,蕭恆在立榻一尺處立住,忍耐不住般,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

秦灼忙來扶他,蕭恆便趕到榻前,一手捂嘴,一手將碗遞過去。他動作有些快,秦灼只覺手背一濕,只道他手不穩,將水濺出來。又見他身形不動,還是下榻點燭,想找些治風寒的藥給他吃。

蠟燭一燃,方寸便明。秦灼抬手摸他額頭,冰冷無汗,正對上他一雙眼睛。

瞳孔血紅,眼珠周圍隱隱青黑。

秦灼大驚,正要舉蠟喊人,手臂便被燭光照亮。

手背上,灑了滿滿的猩紅點子。

他遽然看向蕭恆,蕭恆卻似劇烈掙扎著,滲血的五指仍緊緊捂住嘴,脊背卻漸漸塌下來。秦灼拿雙臂箍緊他,渾身顫抖地叫:「太醫。」聲音卻像被掐死脖子裡,連他自己都聽不到。不知叫了多少聲,他方聽見有個人撕心裂肺地高喊道:「太醫!」

這一聲出來,倒像他咯了蕭恆一身血了。

第129章 一二三 冰炭

梅道然聞訊趕到時,太醫跪滿了甘露內殿。

夜正濃,天又冷,故不曾焚香開窗,一到門前便覺暖意咚咚。再望去,榻前衣衫鋪地,帳簾只掛了一枚,秦灼披頭散髮地跪在榻上,將蕭恆腦袋抱在懷裡。

明眼人都看得出剛才幹了什麼。

梅道然從門外立下,也沒貿然入內,聽見秦灼聲音沙啞,卻仍平靜:「真查不出什麼嗎?」

太醫伏地道:「陛下脈象混亂,但又不像中毒跡象。臣與眾位同僚商議……確實棘手,難以立即對症。」

秦灼靜了一會,又問:「能治嗎?」

一時死寂。漏聲夜中敲,砸得人心慌。半晌,一個方大著膽子說:「東西……也該備下了。」

梅道然未料到竟至如此,不免大驚,正要抬步入門,裡頭秦灼淡淡哦了一聲,說:「各位也回去打點身後吧。陛下有什麼萬一,你們也跟去照料。」

眾人觳觫不能已,連連叩首告罪。

梅道然怕他關心則亂,忙高聲道:「臣請見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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