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說一點不怕他,著實有些難。
「是,我知道了。」尋真道,「……那人問我姓名,我沒答,而是反問他叫什麼名兒。」
尋真看看謝漼。
謝漼:「真兒莫要再看我反應,接著往下說便是。」
尋真:哦……
尋真一鼓作氣:「那人說他叫范豈,是進士……」
謝漼要她詳述經過,尋真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那三問的先後順序,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一時口快還拉踩了一下謝漼。
「范豈講解得極為細緻,我一聽就懂了。還有,他講的語速也比爺慢許多,所以我就將他說的全部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說到這裡,謝漼掃了她一眼。
尋真:「然後我背的答案,就是范豈原原本本複述與我的,一個字都未改動。」
謝漼:「沒別的了?」
尋真想了想:「還有就是,當時我跟范豈說話,沒有其他人看到的。後院那池塘,那日還未清掃乾淨。雜草極為茂密,可以把裡面全部擋住。」
謝漼點頭:「真兒倒是會挑地方。」
一頓,又問:「定還有別的瞞著我。」
尋真一臉無辜,眨眨眼:「……真沒了。」
謝漼:「那范氏講完,之後呢,你與他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范氏。
謝漼這麼叫,那大概就是不認識。
尋真:「嗯,我向他道了謝,之後,我離去之時,給他指明了茅廁。」
給糖的事就不能說了吧?
在這裡,已婚婦女給外男私物,哪怕只是吃食,也嚴重違背男女大防,被視作有失婦德之舉。
尋真畢竟看了那麼多封建糟粕,還是有所了解的。
想了想,還是別去挑戰謝漼的底線了。
可沒想到,糖的事還沒講呢,謝漼的臉色看起來就已經不對了。
謝漼語氣涼涼:「真兒是如何對那范氏說的?」
尋真就將原話複述一遍。
謝漼瞧著那雙無辜至極的眼睛,是真的不知自己錯在哪兒。
「真兒可曉得此事的利害關係?」
謝漼看著她,緩緩道:「如今此事唯有我知曉,尚還不算糟糕。倘若真兒一時疏忽,被下人瞧見,又或是傳入府中其他主子耳中,再輾轉到長輩那裡,你可知會面臨何種境遇?到那時,即便我有心護你,怕也無能為力。」
尋真:「會……怎樣?」
謝漼:「真兒與外間男子近身交接,言談無拘,舉止有虧婦道之儀。一旦此事傳揚出去,外界定會認為謝府禮教廢弛、門風不正。」
「輕些的懲處,便是罰跪、削減月例,或是禁足;若是重些,便要遭受杖責、被幽禁,甚至可能被賣出去。」
這麼嚴重嗎?她只是跟男的說了說話而已。
「真兒無需憂心,你做事尚算周全,未被旁人瞧見,便無大礙。眼下,不過是我這做丈夫的,面上實在有些掛不住罷了。」
謝漼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尋真:……
謝漼:「真兒背過女戒,便是心裡不當回事,表面也要做足功夫。」
「勿落人口實。」
尋真:哦……
尋真:「爺的教誨,我都記下來了。」
心想,其實謝漼也並不是迂腐書生,是知道靈活變通的。
她也一直是那麼做的。
做好表面功夫。
尋真開始表決心:「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人抓到把柄——不,我以後一定不跟外男說話!」
「爺,這次我真的知錯了,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謝漼:「真兒性子率真純善,我便是罰你,你心中也定是多有不服——」
尋真搶話道:「哪有的事,爺可不要將您心中的想法強加到我頭上。」
「爺學問精深,又有玲玲心竅。」
「我學還來不及,怎會不服!」
被她這一打斷,謝漼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道:「這一次,便罷了。」
「真兒可要記得你自個與我承諾的話。」
「男女大防,關乎名節,絕非小事,你須得重視起來。務必慎之又慎。」
「在此事上,切不可玩那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把戲。」
尋真:「是,是。」
謝漼加重了語氣:「若再犯,定不輕饒。」
尋真點頭:「知道了,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