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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叫你喊我麼。」

「妾見您睡得踏實,便沒忍打擾。左右您回來了,多歇一會兒也無妨的。」

他站到她跟前,看她手上忙活著穿針引線,「怎麼做起這個來了?」

「妾找些事情做,胃中便好似沒那般難受。」

「也好。」他彎腰細看,「這繡得什麼?」

「是鹿。」

他壓低眉頭湊近瞧了片刻,「倒是精緻。」

錦鈺端了梨湯進來,她才想起他還站著,忙起來讓開位置,把繡棚也挪開一點,「殿下坐著用吧。」

他也沒客氣地坐下了。

寧悠原想再搬一把椅子過來挨著他,他卻將她拉到身前,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坐他的腿!

她哪兒敢僭越,「這成何體統……」

「我回來陪你,自是想與你親密著。兩把椅子再是挨著,那不也還有些距離。讓你坐便坐,這府里的體統還不由我說了算?」

這般說,還真是戳著她的軟肋,她怎不想與他親密?遂也就勾著他脖頸坐下了。

他看一眼桌上的梨湯,問:「怎不見端你的來?」

「妾不敢喝,怕又胃酸燒心。」

他嗯了聲,端起碗一飲而盡。

寧悠見他每回這般吃飯飲水,總覺得有種豪氣干雲之感。興許是血統吧,他舉手投足之間、包括在許多事情上,確是有異族那般不拘小節的豪邁,倒不像中原人處處地要恪守著禮儀規矩。

第21章 暢絮語幼時回憶

趙虓成長的那個時候,各地割據爭鬥不斷,主帥都在厲兵秣馬,世家貴族更是擯棄文人,尊崇武將。他兒時接受的教育自然也趕不上後來這些弟弟們,詩書才華亦算不得卓著。於他自己而言,他自小也更嚮往提刀做將帥,而不是提筆做文章。

雖然文章寫得算不得好,文學造詣也遠不及那些才子和文豪,但他於心裡卻是對這些讀書人相當尊敬和重視的。

從他對陳棠等才華橫溢之人尊為上師的態度,以及登基後重用文臣集團就可窺見一斑。

只不過寧悠與他在這些方面卻鮮有溝通。

女子的才德再高,想來在這個男權的世道里也難立足,更何談受到尊敬和推崇。他從前也很少跟她談起史家文學,只這一世,因她答應了要多與他談論這些,這些時日他便讓她經常讀書給他,兩人才由此有了交流。

她不願做一個只以色侍人的繡花枕頭,不願他對她僅有男女之情,床笫之歡,更不願他只是為自己的妻和岳父有個好聲名而自豪。

有朝一日,她也希望靠自己的真才實學,成為他真正的賢內助,與他惺惺相惜、並肩前行,贏得他心裡最重要的一席之地。

畢竟,老話說得好,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就算他現在專心專意待她一個,往後的日子還這麼長,又怎麼指望一位親王、一位帝王的心永遠為一副皮囊而始終如一?

昨兒她們聊到介甫先生的上皇帝言事奏議,正為文章中提到的吏制和人才變法而各抒己見,爭到興頭上,卻逢陳棠登門求見,只好暫時打住。

這會兒梨湯的碗撤了,寧悠想起昨天聊到一半的話題,便問:「妾陪殿下接著聊昨兒的文章?」

趙虓卻道:「還是罷了,你我各執一詞,聊也聊不出個高下。」

「殿下,咱們不是說好,只論觀點,不論對錯,更不分輸贏麼?您怎得又較真兒上了。」

他哼聲,「話是這般說,但要真拋開好勝心,尤其是對你的好勝心,那還是忒難了些。」

「何以對妾的好勝心就克服不得?」

「自然因我是你的夫君。」

寧悠倍感受傷地皺皺眉頭,「那意味殿下於心底里還是輕視著妾。」

他自然不承認,「怎就輕視了?」

「那您說,為何只因您是妾的夫君,就放不下這勝負欲?您這不還是因著有夫為妻綱、夫命大過天的想法麼。」

「當然不是。」

「若不是,那殿下倒是說個叫人信服的理由出來?」

趙虓憋了半晌說不出來,氣急敗壞地圈緊她的腰,憤憤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你就成日地氣我吧!」

寧悠「嘶」地抽口涼氣,捶他的背,「您咬疼妾了!」

「再胡言,就再賞你一口。」

對他這般胡攪蠻纏的行徑,寧悠當然是氣惱。明明就是輕視,還不坦誠,卻非要說是她胡言,妥是霸道,專制!

可待這股子惱意過去,她又忽地意識到,這件事得緩緩地來,得潛移默化影響著他,急功近利只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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