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相處,像夏天的琥珀餳,慢慢融化在兩人的舌尖。
溫熱的耳朵貼到肚子上,痒痒的,又勾起蕭夷光體內的空虛,她抱住元禎的肩膀,後頸的腺體溢出海棠的信香,瀰漫到羅帳的每一處角落。
若說肚皮是流水,那孩子就是一尾調皮的小魚,在裡面游來游去,也像介丘山上的小猴子,攀在樹梢翻跟頭。
元禎戀戀不捨的移開耳朵,親自替她攏好衣領,聲音悶悶的:「穿上衣裳吧,你若不喜歡,我會盡力克制自己。」
蕭夷光反問:「誰說我不喜歡的?」
元禎避而不答,似是非常疲倦,仰面躺倒在床榻上,胳膊遮著臉,緊繃的腮幫子暴露了她起伏的情緒。
步障外一聲門響,宮婢們端水進來伺候,她想起今日還要上朝,有氣無力的向外頭喊了聲:「朕身子不適,教大臣們回去。」
苟柔應下,見她沒有起床的意思,將人又全部帶了出去。
「那羅延,你——」
元禎睜開的雙眸透出纏綿的病氣,喉嚨更像是吞了塊木炭,她沙啞著嗓子,怨氣頗大:「朕昨日剛去了詔獄又凍了半日,還在病著,皇后就不能體諒體諒朕,饒過這遭早朝?」
說著,元禎就想起了往事,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有千支牛毛細針同時刺進心尖肉里,又將它翻來覆去的揉捏。
委屈、怨恨、自嘲各種情緒一朝湧來,比殿外的風雪還要強勢,元禎痛得渾身的肌肉都在痙攣,她推開蕭夷光試圖摸她額頭的手,激烈控訴道:
「白日你讓朕勸課農桑、訓練精兵,夜裡還要伺候你生儲君,到頭來卻是為了你鞏固權柄,早日找回你的阿母。」
「那日船上,朕都想好要把你送回會稽了,是你說什麼真心、非朕不可、願意等著朕,虧朕還以為你說的是實話……到頭來,讓朕空歡喜一場,你好狠的心!」
這一樁樁,一件件,蕭夷光都無力反駁,她只能牽住元禎的胳膊,僵直著身子低聲辯解道:「那羅延——」
她的喚聲輕柔婉轉,手掌細膩滑柔,似是被一泓春水濕潤過,端的瀲灩多情。
幽幽的海棠信香靠近,元禎乾脆起身坐到床尾,語氣冷冰冰,刻意拉遠距離:「請皇后稱陛下。」
連小字都不許自己喚了?
蕭夷光一怔,咬住下唇:「好,陛下,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
「還能如何?朕都聽到了!你敢說你沒有這個意思?」
元禎眼眶發紅,聲音戰慄,卻兀自憋著一口氣,盡力不教屈辱的淚水滑下來。
在她的咄咄逼問下,蕭夷光只好承認:「我那時是有,不過——」
親耳聽到她承認,元禎痛意更甚,像是被人掃地出門的貓崽子,委屈得胸膛劇烈起伏:
「若不是昨日朕去了僕射府,恐怕到現在還要被你蒙在鼓裡,既然跟朕呆在一處是教你難受,那就趁著孩子還未降生,你也少份牽掛,是和離還是分居,都由你!」
元禎想通了,她們哪裡像正常的帝後呢?翻遍史書,就沒見過有哪位皇后寧肯獨守著空殿,讓皇帝累得腰酸背疼,也不願耽誤一點國事。
她不是嫁給了自己,而是嫁給了大周,嫁給了大周的兵馬。
皇后心高氣傲,與其將人拴在自己身邊,像豢養在金絲籠里的鳥雀般痛苦,不如放她自由。
元禎不無傷感:「你的阿母,朕會派人去找,從今日起,你就在椒房殿稱病,等到時機合適,朕讓你假死出宮。」
見她安排的有條不紊,蕭夷光氣笑:「我心儀陛下,所以不願意出宮,陛下還能教人綁我出去不成?」
「那就分居,你住你的椒房殿,我在我的明光殿,咱們互不相擾,至於孩子,白日歸我,晚間歸你。」
不是和離就是分居,合著就是同自己過不下去了,蕭夷光恨得牙根痒痒,懷疑她在裝傻,瞧元禎傷心的模樣,又不大像。
既然衷情說一遍不夠,那自己就說兩遍十遍二十遍,總有一遍元禎會相信。
蕭夷光口吻堅決:「陛下別想甩開臣妾,陛下在哪,臣妾就在哪!」
怎麼還賴上自己了呢?
元禎一急,想教她現在就出去,離自己遠遠的,頭頂卻如炸了雷般痛,她軟綿綿的捂住頭,身體也慢慢順著床柱向下滑:「好累,好痛。」
「啪嘰。」
本就在病中,又說了那麼多氣話,元禎耗幹了所有的力氣,雙眼一閉,直接氣昏在了床上。
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