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挽回一個人的心?
縱然是博古通今、學富五車的蕭八娘,也無法就這個問題給出滿意的答案,她自信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情。
自蕭夷光及笄,到了議親的年紀,僕射府的門檻就被冰人踏爛了,不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天潢貴胄,都聽聞過她的美貌與才名,紛紛帶著奇珍異寶上門求娶。
後來她與盧家郎君定親,翠微台前照樣圍滿了執著的世家乾元,像撲火的飛蛾,趕走一波又湧來一波。
胡人亂華,國破家亡,她搭上元禎的車倉皇南奔,也有無數狂蜂浪蝶誓死追隨,鞍前馬後的效勞。
……
那日的爭吵被狂風暴雪一齊冰凍在了元禎的心裡,又冷又硬,仿佛千年都化不開,即便是每日的例行關心,都帶著令人揪心的疏遠和生硬。
一貫倨傲的蕭夷光,因受不了她的冷淡,半夜無人時落過好多回的淚。
淚水又激起了鬥志,兩人不能因為誤會一直僵持下去,蕭夷光有愧在心,發誓要鑿開冰面,將二人的誤解徹底解開。
她的目光落到了修剪花枝的商音身上。
商音忠心守著翠微台多年,辣手阻攔過許多給自己獻殷勤的痴心人,同狂蜂浪蝶打交道多年,她積累下的經驗定然無與倫比。
商音掛上無辜的笑,連連擺手:「奴婢向來不等他們說出甜言蜜語,就用棍子將人趕跑了,所以比起追求小娘子,奴婢更擅長趕跑小娘子啊~」
蕭夷光言簡意賅的提點:「就算來不及學會招數,你應該也認識不少精通此道的人吧?」
商音聞弦歌知雅意,立馬明白了自家八娘欲說還休的心思。
於是,在一個明媚的春天,她拿著令牌出宮,到朱雀大街的酒坊里找到張十一郎,向他請教:
「張郎君,倘若你愛慕一個小娘子,偏偏又得罪了她,該如何將人追回來呢?」
酒坊人來人往,張十一郎正埋頭算著帳本,手指在算盤上噼里啪啦撥著,他身後擺了好幾隻裝滿金子的箱子,聞言擱下筆:
「啊,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商女官呀——常言道,富貴才能淫,有錢能使鬼推磨,當然是送給小娘子黃的白的圓的,她才能回心轉意啦。」
商音久居深宮,還真不懂「黃的白的圓的」是什麼,便連忙求問:「什麼是黃的白的圓的?在哪裡才能買到?」
「哈哈哈,就是黃金白銀和東珠啊!不用買。」張十一郎神秘一笑,從架子上掏出手絹包成的小包,塞到商音手裡:
「最近我從番國商賈手裡買回一隻碩大的東珠,比陛下冠冕上的那隻還大,正好你來,幫我送給皇后娘娘。」
「娘娘她——」
商音欲言又止,放到袖子裡。
告別了張十一郎,商音路過中書省,正好趕上百官散衙,車馬轎子擠成一團,她忙走到一家水粉鋪檐下躲避,只聽有人喚她:「商女官,是你嗎?」
「啊,是我,原來是顧大人呀。」
顧七娘翻身下馬,瞧她站在水粉鋪前,袖子裡鼓囊囊,微笑道:「皇后娘娘在宮中短了脂粉用不成?還要商女官親自出來買。」
商音不欲解釋:「顧大人也是來為夫人買脂粉的?」
「我家夫人偏愛舞刀弄槍,胭脂水粉嘛,倒是不太喜歡。」
想到穩重老成的顧七娘也曾是八娘的追求者之一,商音虛心請教:「顧大人成過家,是過來人,可知道如何追回小娘子的心?」
顧七娘剛從衙門出來,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為她博個封賞,在朝堂上提攜她的親眷,教小娘子在娘家有面子,才能死心塌地的原諒你,商女官,你說呢?」
家族都是一榮俱榮的整體,商音點點頭,將她的話記下:「是啊,說的在理。」
衙門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顧七娘重新上馬,欲言又止道:
「商女官,聽聞蕭九娘賦閒已久,下官已經上疏為她謀求官職,還望皇后娘娘不要為九娘過多操心,好好養胎就是。」
商音:……
回到宮裡,烈日當空,空氣里瀰漫著勾人的飯香,商音去廚下傳膳,碰到熟識的陳大娘子,也順便問了一嘴。
陳大娘子撇下鍋勺,抹了把頭上的汗,臉蛋被火光燒得紅紅的,憨憨笑著:
「想要挽回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所以送小娘子美食准沒錯。商女官,我剛好做了一碗石榴粉羹,有美容養顏的奇效,你幫我送給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