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禎收劍入鞘,袖底胳膊的肌肉若隱若現,非常漂亮,她自五歲習武,至今已有十一年,稱之為劍法高手也不為過。
抹了把白皙面容上的汗,元禎的臉也隨之垮了下來,她躊躇道:「蕭國相,孤非要應承下這樁親事嗎?」
蕭智容看出太女殿下在打退堂鼓,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勸道:「殿下不可以耍脾氣,大司馬兵強馬壯,又有意用親事籠絡大王,若是大王和殿下拒絕了這門親事,恐怕立馬就會惹惱大司馬。」
「如今羌人大兵臨關,就算拒絕大司馬,她也無暇顧得了南邊。」
說起來,元禎還有點鬱悶,大司馬蕭續麾下有十萬白袍軍,去年殺了三個藩王,擁立傻子元景登基,江南諸王聞之莫不聞風喪膽。
所以一個月前,大司馬遣使到廣陵,要求兩家聯姻,父王立馬就答應了下來,還迅速備了許多聘禮,先一步送到長安城。
元禎前日到長安,得知羌人糾集了八部人馬,正與白袍軍在關外對峙,大司馬已經首尾難以相顧了,她才發覺上了當:
「怪不得大司馬要將蕭氏女嫁給我,原來是想靠著這門親事穩住父王。」
元禎不想要蕭氏的新婦,只想趕快啟程返回廣陵,她拍了拍劍,生出一個好主意:「不如咱們將這些聘禮扔下,快馬跑回江南,這樣就不必受她們的制肘了。」
蕭智容笑著搖搖頭,替她拂下肩頭的落花:「大王為了備足聘禮,足足花了數萬金,扔下豈不可惜?八娘識香擅樂,端莊雅正,美貌更是長安之冠,殿下不妨帶著美人回去,也好跟大王交代。」
「哼,孤就不信,蕭八娘若真有大家口中的那麼美,大司馬為何不把她獻給羌人?」
蕭智容抬頭看天色不早,就催著元禎回房換衣裳:「大司馬對八娘頗為重視,自然就不會把她送給虎狼般的羌人。此次八娘在聚鮮閣單獨宴請殿下,也是有交好之意,殿下要好好把握。」
「知道了——」
元禎滿心不願,踢踢踏踏回到臥房,換了身鴉青祥雲紋大袖衫,在坐到妝鏡前,由苟柔束髮時,她瞥到自己唇紅齒白的面容,不禁顧影自憐:
「孤這麼好的相貌,怎麼能便宜那權臣之女?」
苟柔聽了掩嘴笑:「殿下不知羞,人家蕭八娘的容貌才能稱得上一句傾國傾城,配您那是足夠的了。」
「傾國傾城?你昨日去送聘禮時,可見過她?」
苟柔給元禎敷了一臉白粉,銅鏡里的小娘子越發俊俏起來:「出來查點帳目的只有幾位家令,八娘身份尊貴,哪能做這等事呀。」
元禎一拍大腿,心裡頓時生出了個好主意,她得意笑道:「既然如此,阿柔,不要給孤敷粉了,去取幾塊黑炭來。」
苟柔驚訝的抬起眼,手上的動作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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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鮮閣。
商音濃妝艷抹,頭戴金步搖,雙耳明月璫,身上穿著繁瑣的胭脂色彩繡琵琶裙,惶惶不安的坐在主座上:
「八娘,這樣真的好嗎,奴婢代您接待王太女,萬一到了洞房那日,她發現換了個人,那該怎麼辦呀?」
蕭夷光則著一件對襟小裙,頭上戴著的也不過是平淡無奇的銀釵,與商音完全換過了衣裳妝容,她氣定神閒的放出豪言:
「怕什麼,這長安城還是我蕭氏的地盤,就算王太女不願意,也掀不起什麼水花。」
大司馬下定了將她聯姻去廣陵的決心,蕭夷光卻不願受人擺布,她想要擺脫這門親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從王太女身上下手。
既然長安城內的人都說王太女奔著她的美貌而來,那蕭夷光乾脆就教商音扮做自己,一來可以試其品性,二來若是激怒了王太女,讓她主動退婚,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雅間的門被敲響了:「砰砰砰。」
商音身子一顫,顯然還未適應世家貴女的身份:「八娘,她們來了!」
蕭夷光帶上碧色的幕籬,遮住自己絕美的容貌,叮囑她:「你若害怕,就少說些話,一切有我。」
門邊的惠音見兩人偽裝完備,就去開了門:「見過——王太女殿下?」
她這一聲問安喚的是百轉千回,初時帶著盈盈的喜氣,兩個字後就變作了疑惑,等到最後三字完全透出股子驚恐。
「小美人不必多禮!」
門外王太女語調輕浮,似乎還趁機摸了把惠音的小臉,直教屋內兩人皺起了眉毛。